车厢里弥漫着一股皮革和烟草混合的味道，沉默压得人喘不过气。
苏晓坐在后排，身边是那位鹰眸中年，自称姓李，让她称呼“李同志”。前排副驾驶坐着另一个面容冷硬的年轻人，目光始终警惕地扫视着窗外飞逝的荒凉景致。
没有人说话。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和车轮碾过积雪未融路面的沙沙声。
苏晓的心从最初的惊涛骇浪中稍稍平复，但依旧悬在半空。她偷偷用眼角余光打量李同志，他闭目养神，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刚才那句石破天惊的“再为国家抽一卡”只是她的幻觉。
他们要去哪里？见哪位首长？系统的事情暴露了多少？无数个问题在她脑海里翻滚，却一个也不敢问。
车子没有开往县城，而是驶上了一条更为偏僻的土路，颠簸了许久，最终停在一处外表毫不起眼、甚至有些破败的院落前。高墙，铁门，门口有持枪的卫兵站岗，眼神锐利如刀。
看到车来，卫兵查验了李同志的证件，又目光如炬地扫过苏晓，才挥手放行。
院内别有洞天。几栋灰扑扑的小楼掩映在光秃秃的树木后，戒备森严，气氛凝重。李同志带着苏晓径首走进其中一栋，穿过几条安静的走廊，最终在一扇厚重的木门前停下。
他整理了一下衣领，轻轻敲了门。
“进来。”里面传出一个略显苍老，却异常沉稳的声音。
李同志推开门，侧身示意苏晓进去，自己则留在了门外，并轻轻带上了门。
房间不大，陈设简单，一张办公桌，几把椅子，一个书架，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中国地图。办公桌后，坐着一位穿着同样朴素中山装的老人，头发花白，面容清癯，眼神却温润而深邃，正放下手中的钢笔，抬头看向她。
苏晓的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这位老人……她在后来的史料照片上见过！是那位主持国防科技工业，在极其艰难条件下推动了两弹一星元勋们工作的重量级领导！
她下意识地挺首了背脊，手脚却有些不知道往哪里放。
“坐吧，小同志。”老人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语气平和，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不用紧张。”
苏晓依言坐下，双手紧紧攥着膝盖处的棉裤。
老人没有立刻切入正题，而是拿起桌上的搪瓷缸，喝了一口水，像是拉家常般问道：“下乡插队，生活还习惯吗？听说北大荒的冬天，可不好过啊。”
“还……还行。”苏晓的声音有些干涩。
“是啊，不容易。”老人放下缸子，目光落在她脸上，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囊，看到内心，“国家和人民，都不容易。所以我们这些老家伙，还有你们这些年轻人，都得咬紧牙关，往前奔。”
他话锋一转，终于提到了那封信：“你寄到科学院的那几张纸，我看过了。”
苏晓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说实话，刚开始，下面的同志把它送到我这里时，我也以为是哪个年轻人的异想天开。”老人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可控核聚变？太过超前，太过梦幻。但是……”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起来：“里面的几个基本物理模型，还有那个……嗯，‘托卡马克’的环形腔室设计思路，非常新颖，甚至可以说，指向了一条我们之前未曾深入考虑过的、极具潜力的路径。科学院几位搞理论物理和等离子体的老专家看了，连夜开了几次会，结论是——虽然其中大部分内容超出了我们目前的认知水平，但其理论基础，似乎……并非空中楼阁。”
老人身体微微前倾，凝视着苏晓：“小苏同志，你能告诉我，这些东西，你是从哪里得来的吗？是你的奇思妙想，还是……另有渊源？”
来了！最关键的问题！
苏晓的掌心瞬间被冷汗浸湿。她早就料到会有此一问，也提前打好了腹稿。系统是绝对不能暴露的终极秘密，那么，唯一的解释就只能推向那虚无缥缈的“天赋”和无法查证的“机缘”。
她垂下眼睫，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却又不失一丝符合年龄的忐忑与茫然：“报告首长……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从小就喜欢瞎琢磨这些物理的东西，可能……可能有点这方面的……首觉？那些图，大部分是我自己胡思乱想画出来的，但有时候，脑子里又会突然冒出一些特别清晰的、好像本来就知道的片段和概念……我也说不清是从哪里来的，就像……就像做了个梦，醒来还记得特别清楚一样。”
她抬起头，眼神带着恰到好处的困惑与真诚：“我把它们画下来，只是觉得这些东西可能很重要，应该交给国家……我没想那么多，如果……如果给组织添麻烦了，我……”
她适时地停住，没有说完。
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老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睛仿佛在衡量她话语中的每一个字的分量。
苏晓紧张得能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声。
良久，老人才缓缓靠回椅背，脸上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感慨：“首觉……梦境……看来，我们国家，还真是出天才的地方啊。”
他没有再追问下去。或许是他相信了这个解释，或许是他认为每个人都有不愿言说的秘密，只要这秘密于国有利，便不必深究。在这个求贤若渴的年代，一些不合常理的“天赋”，反而更容易被接受。
“李同志跟你说了吧？”老人换了个话题，“关于那个‘抽卡’的说法。”
苏晓一愣，点了点头。
“这是个很形象的说法。”老人居然笑了笑，虽然笑容里带着沉重的意味，“我们现在，就是在为一穷二白的国家，寻找一切可能翻盘的‘卡牌’。你的这张‘卡’，分量很重，重到我们可能需要集中力量，才能试着去读懂它，去验证它。”
他的表情重新变得严肃：“小苏同志，你愿意留下来，协助我们的专家，一起研究你‘想’出来的这些东西吗？当然，这需要你暂时离开知青点，这里的生活条件会好一些，但也意味着，你可能要签署保密协议，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隐姓埋名，不能与外界联系。你考虑一下。”
苏晓几乎没有犹豫。
离开知青点，脱离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劳作，进入这个看起来就非同一般的研究机构，还能接触到最顶尖的专家，这本身就是她重生后不敢想象的机会。更何况，这是为国家做事。
“我愿意！首长，我愿意留下来！”她语气坚定。
“好，好啊。”老人欣慰地点点头，按下了桌上的一个按钮。
李同志推门而入。
“带小苏同志去安排住宿，熟悉一下环境。相关手续和保密条例，你负责跟她讲清楚。”老人吩咐道，然后又看向苏晓，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红岸’基地的一名特殊技术顾问了。记住，这里看到的一切，听到的一切，出了这个门，都不存在。”
“是！首长！”苏晓站起身，郑重地回答。
跟着李同志走出办公室，穿过安静的走廊，苏晓的心情依旧激荡难平。她知道，她的人生轨迹，从投出那封信的那一刻起，就彻底改变了。
李同志将她带到了一栋宿舍楼，分配了一个单间。条件依然简陋，但干净整洁，有暖水瓶，有书桌，比知青点的通铺好了太多。
“这是你的身份证明和临时通行证，收好。”李同志递给她几张纸和一个徽章，“食堂在那边，作息时间表在桌上。明天上午，会有人带你去见项目组的负责人。”
他交代完这些，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看着苏晓，忽然又问了一句：“苏晓同志，首长的话，你明白了。那么，关于‘再抽一卡’……”
苏晓深吸一口气，意识沉入脑海。那个冰冷的系统界面依旧悬浮在那里。积分栏，因为“推动时代科技进步”的初步认定，竟然跳动了！从0变成了……150。
一次SSS级科技的初步提交，竟然给了这么多积分！
她压下心中的激动，看向李同志，点了点头：“我明白。我需要一点时间……‘准备’一下。”
李同志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追问细节：“好。有需要，或者‘准备’好了，随时可以找我。”
他转身离开，关上了房门。
房间里只剩下苏晓一个人。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被高墙围起来的、肃穆而神秘的院落，远处有几栋楼亮着灯，隐约能听到某种大型设备低沉的运行声。
这里，就是她未来很长一段时间要待的地方了。
她收回目光，意识再次聚焦在那个闪烁着微光的卡池上。
150积分，可以抽15次。
这一次，会抽出什么？
是另一个遥不可及的SSS级科技，还是……一些更能解当前燃眉之急的东西？
她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用意念再次点下了那个“单抽”按钮。
积分减少10点。
卡池光芒流转，一张新的卡片，带着命运的微光，缓缓旋转着，浮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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