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婉怡垂眸看着瘫坐在地的孔玉芬，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不甘心？你以为我就甘心？”话音未落，她忽然尖声笑起来，那笑声阴冷尖利，与往日温婉贤淑的模样判若两人。
顾长卿的魂魄僵在原地，目瞪口呆——在她记忆里，邱婉怡永远是语气温柔、待人宽厚的模样，这般狰狞的笑声，她连想都不敢想会出自继母之口。
顾长卿飘到邱婉怡面前，死死盯着她的脸，试图从那熟悉的轮廓里找到一丝往日的温情。
可邱婉怡毫无所觉，伸手攥住孔玉芬的胳膊，精致的妆容下是扭曲的阴狠：“我忍辱负重这么多年，为的就是你们姐弟！当年无名无分跟着你爹，在顾家当牛做马，好不容易才熬到今天。你以为我愿意对着这个贱种笑脸相迎？”她伸手指着床榻上的尸体，语气淬着毒。
“姨娘……”顾长卿的魂魄浑身颤抖，脸色比床上的尸体还要惨白。
“她手里握着顾家西成的家产份额，还有那些老掌柜们护着她！我不哄着她、取得她的信任，怎么在孔家立足？怎么吞下整个顾家商行！”
邱婉怡咬牙切齿，恨意从每个字里渗出来，“你以为我真的对她好？我恨不得她早点死！顾玲珑那个女人要是知道，她视若珍宝的女儿被我教得沉溺五石散、差点身败名裂，不知道要气成什么样！”
“五石散……”
顾长卿只觉天旋地转，魂魄踉跄着跌坐在地，泪水无声滑落。她当年染上五石散的瘾，总以为是自己交友不慎，没想到竟是继母一手设计！
那个她当成亲母般敬重的人，竟然处心积虑要毁掉她！恨意如潮水般涌来，可更多的是刺骨的心痛——那些年她痛苦挣扎时，继母递来的“解药”、说过的“宽心话”，原来全是裹着糖衣的毒药。
邱婉怡走到床榻边，猛地掀开盖在尸体上的白布，看着顾长卿惨白的脸，笑得愈发癫狂：“死得好！死得太好了！你凭什么压着我儿女一头？凭什么让他们活在你的嫡女光环下！当年顾玲珑抢走你爹，后来得了肺痨本是报应，偏偏她有顾家财力支撑，请了御医续命。我怎么可能让她活着压我一辈子？”
她俯身凑近尸体，声音阴恻恻的：“你娘是我气死的。我当着她的面，说清了你爹早就和我私通，还有了玉芬这个女儿。她当场就气晕过去，当晚就咽了气。如今你又死在我女儿手里，这叫一报还一报！这是你们母女欠我们的，活该有今天！我把真相说给你听，让你做个明白鬼！”
“是你……是你害死了我娘！”顾长卿的魂魄猛地扑过去，却径首穿过邱婉怡的身体，重重摔在地上。她趴在冰冷的地面上，双手死死抠着地砖，指甲穿透魂魄虚影，心口像是被生生剜去一块，痛得无法呼吸。
孔玉芬战战兢兢地走到邱婉怡身边，偷瞄了一眼床榻上的尸体，躲到母亲身后瑟缩着问：“母亲，现在怎么办？爹要是问起来，我怎么说？万一官府查下来……”
“查？查什么？”邱婉怡没好气地瞪她，“她是误食杏仁粉引发旧疾而亡，官府就算查，也查不出什么。何况你爹为了顾家颜面，为了和黄家的漕运合作，只会帮我们瞒下来！”
“不会的！”顾长卿嘶吼着爬起来，“我是爹的女儿，他再怎么凉薄，也不会任由我不明不白死去！”
邱婉怡嗤笑一声：“你明年就满十八岁，按顾家祖训，要拿回那西成的家产份额了。她死了，正好省了你爹的麻烦。你以为你爹真的顾念父女情分？当年若不是他默许，我怎么敢在顾玲珑面前说那些话？”
这句话如同一把淬毒的匕首，刺穿了顾长卿最后的希望。她浑身冰冷，连哭都哭不出来——原来父亲也是帮凶！母亲那样爱他，倾尽顾家之力助他站稳脚跟，甚至将家产份额一点点转给他，换来的却是他的背叛和默许的谋杀！
就在这时，卧房木门被推开，孔庆翔快步走进来。顾长卿的魂魄瞬间燃起一丝希冀，她飘到父亲面前，看着那张熟悉的英俊面孔，在心中呐喊：“爹，我是长卿！是邱婉怡和玉芬害死了我，害死了娘！你快为我们报仇啊！”
孔庆翔关紧房门，走到邱婉怡面前，压低声音怒喝：“到底怎么回事？长卿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没了？”他转头看向孔玉芬，眼神凌厉如刀，“你不是说她受风先回府了？怎么会在酒楼雅间晕倒？你到底做了什么！”
孔玉芬脸色惨白如纸，慌忙躲到邱婉怡身后，哭着求助。
邱婉怡将女儿护在身后，抬眼迎上孔庆翔的目光，坦然道：“玉芬也倾慕黄公子，一时糊涂在长卿的酒里加了杏仁粉。她只是想让长卿出点差错，没想到会闹出人命，这只是个意外。”
“意外？”孔庆翔脸色涨得通红，一把将孔玉芬从邱婉怡身后拉出来，扬手就是一记耳光。“啪”的一声脆响，孔玉芬尖叫着跌倒在地，捂着脸颊痛哭起来。“长卿好歹是你姐姐！为了一个男人，你竟然下此毒手！”
他说着还要再打，邱婉怡猛地冲上前推开他，尖叫道：“够了！长卿是你女儿，玉芬就不是吗？为了你的名声，她到现在都不能认祖归宗，明明是孔家嫡女，却要被人说成是拖油瓶！黄公子本就该是她的，她只是争回自己应得的！”
孔玉芬想起这些年忍受的白眼和非议，哭得更凶了：“我明明是爹的亲女儿，却要躲躲藏藏……凭什么顾长卿生来就有一切，我却要低她一等！”
邱婉怡眼眶泛红，扑进孔庆翔怀里，声音哽咽：“当年我以为能和你光明正大成婚，可你为了攀附顾家，娶了顾玲珑。我没怨你，没名没分也跟着你，为你生下玉芬。我被人骂未婚先孕、不知廉耻，都忍了！顾玲珑死了，你为了稳住顾家老掌柜，非要等两年才娶我；为了你的地位，连亲生女儿都不敢认！这些我都忍了，可你不能为了一个死去的女儿，毁了活生生的玉芬啊！”
孔庆翔听着旧事，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慌忙推开邱婉怡去门口张望，确认没人偷听后才关紧门，语气缓和了不少：“在这里说这些做什么？让人听见像什么样子。”
“我只是要你记着，我们母女才是真心对你的！”邱婉怡攥住他的衣袖，“你真要为了长卿，把玉芬送官问斩？何况……方才黄老爷夫妇和黄公子，都对玉芬很是满意，说她比长卿更配做黄家儿媳。”
孔玉芬猛地停止哭泣，惊喜地抬起头：“真的？”
孔庆翔看着她，嘴角牵起一抹笑意，随即又想起床榻上的尸体，迅速收敛了神色：“自然是真的。论才学管账，你本就比长卿强，只是差了个顾家嫡女的名头。接下来，就看你能不能抓住黄公子的心了。”
孔玉芬立刻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尘，眼中满是自信：“爹放心，还没有我得不到的男人！”
顾长卿的魂魄缩在墙角，浑身剧烈颤抖。心中的恨意和绝望烧得她快要魂飞魄散——这三个她最亲近的人，联手毁掉了她的母亲，害死了她，如今竟然还能如此轻松地谋划着未来，将她的死当成晋身的踏脚石！
邱婉怡瞥了一眼床榻，漫不经心地对孔庆翔说：“长卿明年就满十八，本该拿回那西成的家产份额，如今倒是省了麻烦。也算她没福气，消受不起顾家的产业。”
孔庆翔沉默片刻，走到床榻边看了一眼顾长卿的尸体，语气淡漠：“顾家血脉本就福薄，她娘是这样，她也是这样。”他转头对邱婉怡说，“后事简单办了，对外就说她旧疾复发亡故。尽快敲定和黄家的婚事，玉芬的身份……等成婚后再慢慢公布。”
“爹！”顾长卿的魂魄发出无声的呐喊，看着父亲转身离去的背影，最后一丝希冀彻底破灭。
三人相携着走出卧房，谈笑风生地讨论着与黄家的婚事，仿佛地上的尸体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顾长卿的魂魄趴在地上，指甲深深抠进地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她不甘心！就算做鬼，她也绝不会放过这一家三口！
忽然，背后传来一股强大的吸力，魂魄像是要被撕裂般疼痛。顾长卿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在陷入黑暗的前一秒，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嘶吼：“我必归来，血债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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