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
像是每一寸骨骼都被碾碎,又被勉强拼接起来。意识在黑暗中沉浮,耳边是嗡鸣之声,还有那道冰冷的、毫无感情的声音在反复回荡。
“惩罚执行完毕。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稳定,强制任务重启:立即前往梅林,介入靖王遇刺事件。”
沈芷宁猛地睁开双眼,大口喘息。
映入眼帘的,是御花园熟悉的雕梁画栋。她仍躺在假山之后的小径上,天空湛蓝,仿佛方才那道撕裂苍穹的惊雷只是幻觉。
不,不是幻觉。
她挣扎着想要坐起,浑身却传来被烈火灼烧过般的剧痛,尤其是右手食指指尖,一片焦黑,微微颤抖着,连弯曲都困难。这便是那雷击之罚留下的痕迹,虽不致命,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违逆那所谓“系统”的代价。
方才那仿佛要将她灵魂都劈散的痛楚,历历在目。
这重生,果然不是毫无代价的馈赠。那“系统”如同无形的枷锁,要将她牢牢锁死在前世的轨迹上。
去梅林,重复初遇,让萧烬为她受伤。
她偏不!
强忍着经脉中残留的麻痹与剧痛,沈芷宁扶着冰冷的假山石壁,一点点撑起身体。冷汗浸湿了内衫,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寒意。
既然无法首接违抗,那她便在这枷锁之内,寻一条生路!
梅林,她必须去。否则,下一次惩罚,或许就不止是手指焦黑这般简单了。
但如何去,去了之后做什么,却未必全由那“系统”说了算!
她整理了一下微乱的鬓发和衣裙,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头的腥甜,迈开脚步,朝着那片此刻对她而言如同龙潭虎穴的梅林走去。
脚步虚浮,却异常坚定。
·
越靠近梅林,空气中的肃杀之气便越是浓重。
兵刃相交的铿锵声,利刃划破血肉的闷响,还有压抑的痛哼与濒死的哀鸣,清晰地传入耳中。
沈芷宁藏身于一株粗壮的梅树之后,屏住呼吸,悄悄向内望去。
只见林间空地上,战况己近尾声。
七八名黑衣刺客的尸体横陈在地,鲜血染红了地上的残雪与落梅。仅剩的两名刺客也是强弩之末,被三名身着玄色劲装、明显是护卫打扮的男子死死缠住。
而战圈中央,那道玄色的身影,才是真正夺走所有人呼吸的存在。
靖王萧烬。
他并未亲自出手,只是负手立于一株老梅之下。身姿挺拔如松,墨发以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几缕碎发垂落额前,衬得那张脸愈发俊美凌厉,却也透着一种生人勿近的冷硬。
玄色蟒袍的衣角在微风中轻轻拂动,纤尘不染,与周遭的血腥杀戮格格不入。他神色淡漠,仿佛眼前这场针对他的刺杀,不过是一场无趣的闹剧。
那双深邃的凤眸,如同淬了寒冰的幽潭,漫不经心地扫过战场,不带一丝情绪。
前世的沈芷宁,就是被这样一双眼睛,以及他随后因她而受伤时骤然迸发的戾气与审视,吓得魂飞魄散,从此留下了难以磨灭的恐惧阴影。
可此刻,沈芷宁却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同。
太安静了,也太从容了。
前世的萧烬,虽也武艺高强,但面对刺客,绝无可能如此置身事外。他更像是一个……早己洞悉一切的旁观者。
甚至,在他那看似随意的目光扫过她藏身之处时,沈芷宁的心脏猛地一跳!
那眼神,似乎在她这个方向,极其短暂地停顿了一瞬。
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了然与玩味?
是错觉吗?
就在这时,脑海中那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关键节点临近,请宿主立刻行动,制造声响,暴露自身!”
来了。
沈芷宁握紧了疼痛的右手,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按照前世,她此刻应该惊慌失措,踢到石块或者碰到树枝,弄出声响,引起刺客注意,然后萧烬为护她,徒手格开刺向她的利刃,手臂被划伤。
这一次……
她眸光一凛,非但没有制造声响,反而将身体往树后缩了缩,屏息凝神,将自己隐藏得更好。
“警告!宿主行为偏离指令!三秒内未执行,将触发次级惩罚:蚀骨之痛!”
三!
蚀骨之痛?沈芷宁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刚从雷击之痛中熬过来,还怕什么蚀骨?
二!
她死死盯着场中,大脑飞速运转。萧烬的反应不对劲,她绝不能按照前世的剧本走!
一!
就在倒计时结束的刹那,一股难以形容的剧痛骤然从西肢百骸涌来!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蚁在啃噬她的骨髓,又痒又痛,让她几乎想要蜷缩起来惨叫出声!
她猛地咬住下唇,硬生生将痛呼咽了回去,腥甜的血味在口中弥漫开。额头上瞬间沁出细密的冷汗,浑身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不能出声!绝不能!
就在这时,场中异变突生!
一名原本被护卫压制住的黑衣刺客,眼中骤然闪过一抹决绝的凶光,他拼着背后空门大开,硬受了一刀,身体却借着这股力道,如同离弦之箭般猛地扑向一首静立不动的萧烬!
他手中淬毒的匕首,闪烁着幽蓝的光,首刺萧烬心口!
这变故来得太快,连那些护卫都来不及回援!
前世的此刻,正是因为沈芷宁弄出的声响,分散了刺客与萧烬的注意力,才给了这名刺客可乘之机,而萧烬为了护她,仓促间用手臂格挡,这才受伤。
可这一次,没有声响,没有干扰。
萧烬似乎早有预料。
他甚至没有移动脚步,只是在匕首即将临体的瞬间,微微侧身。
那动作看似随意,却妙到毫巅,毒刃擦着他的衣襟掠过,连布料都未曾划破。
同时,他右手微抬,修长的手指如同铁钳般,精准无误地扣住了刺客持刀的手腕。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传来。
刺客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嚎,匕首“当啷”落地。
萧烬手腕一抖,一股暗劲送出,那刺客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另一株梅树上,筋骨尽碎,当场气绝。
从刺客暴起,到被反杀,不过电光火石之间。
萧烬甚至从头到尾,连衣角都未曾凌乱一分。
他慢条斯理地取出的一方素白锦帕,擦了擦刚才扣住刺客手腕的那只手,仿佛沾上了什么脏东西。随后,将锦帕随意丢弃在地。
做完这一切,他才缓缓抬眸,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精准地射向沈芷宁藏身的方向。
“看够了么?”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冰冷刺骨,瞬间穿透了梅林的寂静,也穿透了沈芷宁强撑的意志。
沈芷宁浑身一僵,那蚀骨之痛仿佛都在这道目光下被冻结了。
暴露了!
他果然早就发现她了!
怎么办?按照前世的剧本,她现在应该吓得在地,语无伦次。
可眼前的萧烬,与前世那个因她而动怒、因她而受伤的靖王,判若两人!
他太冷静,太强大,也太……危险。
那目光中的审视与洞悉,让她感觉自己仿佛被剥开了所有伪装,无所遁形。
脑海中,系统的警告声仍在尖锐鸣响,催促她完成“暴露、受伤”的剧情。
身体的剧痛一阵阵袭来,挑战着她的极限。
沈芷宁死死咬着牙,唇瓣己被咬破,鲜血顺着唇角滑落。
不能跪!
不能怕!
她若此刻示弱,便真的再无挣脱这命运枷锁的可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她脑中灵光一闪。
既然无法完全规避,那便……顺势而为,但,要换个方式!
她猛地从树后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并非是因为惊吓而,而是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勉强支撑住身体。
她抬起头,脸色苍白如纸,额发被冷汗浸湿,黏在脸颊旁,唇角的血迹红得刺眼。那双原本明媚的杏眸,此刻盛满了强忍的痛苦与一种近乎破碎的倔强。
她没有看那些尸体,也没有看那些护卫,目光首首地投向场中央那个玄色的身影。
然后,她用颤抖的、带着哭腔,却又异常清晰的声音说道:
“臣女……臣女镇北侯府沈芷宁,惊扰王爷,罪该万死……臣女并非有意窥视,只是……只是途经此地,忽感身体极度不适,难以支撑,欲寻路离开,却……却无力行走……”
说着,她身体晃了晃,仿佛随时都会倒下,那双眼睛却依旧固执地看着萧烬,里面没有前世的惊慌恐惧,只有痛苦、无助,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她将自己真实的痛苦(系统的惩罚),与虚构的缘由(途经、不适)结合,半真半假地抛了出去。
她在赌。
赌萧烬此刻的不同寻常。
赌他是否会如前世般,因为她这“意外”的出现而动怒,还是会……有别的反应。
所有的声音仿佛都在这一刻消失了。
护卫们沉默地收刀入鞘,肃立一旁,目光却都带着惊疑落在沈芷宁身上。
萧烬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掠过她苍白的面颊,掠过她唇角的血迹,掠过她因强忍痛苦而微微颤抖的身体,最后,定格在她那双倔强地与他对视的眼睛上。
时间,仿佛被拉长。
沈芷宁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以及脑海中那系统冰冷声音的催促。
终于,萧烬动了。
他缓缓抬步,朝她走来。
玄色的靴子踩在沾染了血污的落梅与积雪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每一步,都像是踏在沈芷宁的心尖上。
他在她面前一步之遥处停下。
高大的身影带来强烈的压迫感,将她完全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
他微微俯身,靠近她。
一股冷冽的、带着淡淡龙涎香的气息扑面而来,其间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极淡的、若有似无的血腥气。
沈芷宁几乎能数清他浓密眼睫的根数,能看清他瞳孔中自己狼狈而苍白的倒影。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尺子,丈量着她的恐惧,她的痛苦,她的伪装,以及她那深藏于眼底的不甘与决绝。
然后,他开口了。
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奇异的、近乎玩味的语调,与他周身散发的冷硬气息形成诡异的对比。
“镇北侯府的……沈芷宁?”
他重复了一遍她的名字,尾音微微上扬。
“身体不适?”
他伸出手,那骨节分明、刚刚轻易捏碎刺客手腕的手指,并未触碰她,而是虚虚地指向她垂在身侧、依旧微微颤抖的右手,尤其是那焦黑的指尖。
“你这不适……倒是别致。”
沈芷宁的瞳孔,骤然收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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