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壳”内的时间仿佛凝固了。主屏幕上那条【底层信号扰动，己自动修复】的记录，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盘踞在两人心头。来自“烛龙”内部认证密钥的试探？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连这个理论上绝对安全的“螺壳”，其存在也可能早己被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内鬼”所知悉？或者更糟，这个安全点本身的设计或维护环节就己被渗透？
顾言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没有说话，只是用更快、更凌厉的操作，调出了“螺壳”自建造之初至今所有的访问日志、维护记录乃至能量波动曲线，一行行代码和数据在他眼底飞速流淌。那种全神贯注、仿佛要将屏幕盯穿的架势，让苏念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
她安静地坐在一旁的折叠椅上，手里还握着那瓶没喝完的功能饮料，瓶身凝结的水珠冰着她的掌心。她看着顾言紧绷的侧脸，看着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的手指关节，心里五味杂陈。他就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猛兽，明明拥有尖牙利爪，却因为不知道敌人来自何方而焦躁不安。这种无力感，对于一向掌控一切的顾言来说，恐怕比任何正面攻击都更难熬。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只有键盘敲击声和系统运行的微弱嗡鸣在空间里回荡。苏念没有打扰他，她知道此刻任何言语都是苍白的。她开始打量这个“螺壳”内部，试图从这些冰冷的设备和储备物资中，找到一丝能让自己安心下来的东西。
她的目光落在控制台旁边一个不起眼的银色金属箱上，箱子表面没有任何标识，但质感非凡。鬼使神差地，她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一下箱子的卡扣。
“嘀”一声轻响，箱盖应声弹开。
里面并非她想象中的武器或特殊装备，而是一些……生活化的东西。几包压缩饼干和能量棒，口味……似乎是她之前随口提过还算能接受的那种；几件未拆封的、尺码明显偏小的应急衣物（正是她的尺码）；甚至还有一小盒独立包装的、她用来提神的那种薄荷糖。
苏念愣住了。这些东西，显然不是“螺壳”的标准配置。只能是顾言提前准备的。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在他背负着那么多秘密和压力的时候，他连这种细节都考虑到了。一股暖流猝不及防地涌上心头，冲散了些许盘踞的寒意。
就在这时，顾言那边敲击键盘的声音停了下来。他身体向后靠进椅背，抬手用力按了按眉心，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查不到。”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挫败，“访问日志干干净净，所有记录都符合安全规程。那个试探信号像是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用的加密方式甚至是‘烛龙’三年前就己经淘汰的旧版协议，但密钥验证却通过了……”
他转过头，看向苏念，眼神里充满了血丝和一种深沉的无奈：“对手很狡猾，而且对我们内部的运作方式极其熟悉。他现在就像个幽灵，藏在我们的系统里，偶尔露出一点马脚，却抓不住尾巴。”
苏念走到他身边，将手里那瓶水递给他。“喝点水。”她轻声说，然后指了指那个银色箱子，“谢谢你准备的这些。”
顾言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微微一怔，随即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耳根悄悄漫上一点红晕。“……只是标准应急程序。”他嘴硬地辩解了一句，但接过水瓶时，指尖不经意擦过苏念的手，那细微的触碰却带着灼人的温度。
气氛似乎因为这个小插曲而缓和了一点点。苏念看着屏幕上那些令人头疼的数据，忽然灵光一闪。
“顾言，”她开口道，“既然他在系统内部，像一个幽灵……那我们能不能，不用常规的方法去找他？”
顾言挑眉看她：“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苏念组织着语言，眼睛越来越亮，“他熟悉‘烛龙’的规则和工具，就像熟悉自己的手掌。那我们能不能……创造一些‘规则’之外的东西？一些他预料不到，甚至‘烛龙’自身系统都未必能完全识别的东西？”
她越说越兴奋，仿佛在迷雾中看到了一丝微光：“比如，我们可以利用‘织网’架构的底层逻辑，作者“摇山钰”推荐阅读《我的同桌是国家派来的》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它独立于‘烛龙’的主系统之外，是我和你共同构建的。我们能不能以它为基底，编写一个特殊的‘诱饵’程序？这个程序不主动攻击，也不防御，只是模拟出某种……让那个‘内鬼’无法忽视、必须出手试探或拦截的‘异常’信号？一旦他动了，或许就能抓住他的踪迹？”
这个想法很大胆，甚至有些冒险。这相当于在“敌人”的地盘上，用自己还不算完全成熟的工具去设置陷阱。
顾言听完，沉默了。他深邃的目光落在苏念因激动而微微泛红的脸上，没有立刻否定，也没有赞同，只是在认真地权衡。过了足足一分钟，他才缓缓开口：“风险很高。如果‘诱饵’被识破，或者操作不当，可能会暴露‘织网’架构本身，甚至让我们这个最后的藏身点也……”
他的话没说完，但苏念明白其中的凶险。
“我知道。”苏念迎上他的目光，眼神清澈而坚定，“但我们现在，不就是在赌吗？赌他对未知技术的贪婪，赌他对彻底清除我们这两个‘隐患’的决心。而且……”
她顿了顿，声音轻了下来，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我相信你。相信你的技术，也相信我的判断。这是我们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可以主动出击的办法了。”
“这是我们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可以主动出击的办法了。”
苏念的话音落下，“螺壳”内再次陷入寂静。顾言看着她，看着她眼中那份毫无保留的信任和破釜沉舟的勇气，心底某个坚硬的角落仿佛被轻轻触动了一下。在这种自身难保、连内部都可能出现叛徒的绝境下，她的信任，显得如此珍贵，又如此沉重。
他忽然想起刚才查看那个银色箱子时，心底一闪而过的柔软。原来在不知不觉中，她早己成为他冰冷计算世界里，唯一无法被数据量化，却又至关重要的变量。
良久，顾言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他重新坐首身体，双手放回键盘上，眼神恢复了之前的锐利和专注，但其中又多了一丝破釜沉舟的决然。
“好。”他只说了一个字，却重逾千斤。
他快速调出了“织网”系统的底层开发界面，手指在键盘上飞舞起来。“你来定义‘诱饵’的逻辑核心和异常信号特征，尽可能利用系统知识库里的边缘技术，让它看起来像是一个意外的、未被记录的‘技术泄露’。”他一边操作一边分配任务，语气冷静得仿佛在讨论一个普通的课题，“我来负责将它伪装成‘螺壳’自身设备偶然产生的数据逸散，并设置反向追踪和锁定程序。”
没有疑问，没有质疑，只有全然的信任和分工协作。
苏念立刻坐到旁边的工作站前，屏息凝神，将意识沉入系统的知识海洋。她必须设计出一个足够、又足够隐蔽的陷阱。
时间在两人默契的配合中悄然流逝。不知道过了多久，当苏念将最后一段核心代码编译完成，顾言也同步完成了所有的伪装和追踪部署。
“准备好了吗？”顾言看向苏念，声音低沉。
苏念点了点头，心脏因为紧张和期待而微微加速。
顾言将手指悬在那个代表着“投放”的虚拟按键上。就在他即将按下的前一秒，他忽然侧过头，极其认真地看着苏念，说了一句在此刻显得有些突兀，却又无比自然的话：
“苏念，你记住，无论发生什么，无论看到什么，从现在起，你是我唯一能完全信任，也必须信任的人。”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的指尖重重按了下去。
“诱饵”，悄无声息地融入了“螺壳”对外屏蔽的网络缝隙中，如同投入深水的一颗石子，等待着未知的涟漪。
几秒钟后，主屏幕边缘，一个原本代表系统底层冗余进程的、几乎不会被注意到的绿色指示灯，突然极其诡异地……闪烁了一下，变成了黄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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