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厉的惨叫声划破夜空，如同鬼魅的爪子，狠狠地抓挠着每个人的心脏。
“警戒！全体进入战斗位置！”
陈钢的声音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冰冷而果断，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还在兴奋讨论中的士兵们一个激灵，几乎是本能地抓起身边的武器，翻身跃入各自的战斗岗位。刚刚还热火朝天的战壕，瞬间变得鸦雀无声，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和子弹上膛的清脆声响。
“连长！是六连的阵地！枪声是从他们那边传来的！”孙德彪压低了身体，侧耳倾听着，脸色凝重地说道。
“听这动静，六连怕是凶多吉少了。”张大海眉头紧锁，手里紧紧攥着一颗甜瓜手雷，“小鬼子这是摸上来了！”
黑暗中，六连阵地那边的枪声变得愈发激烈，但很快又稀疏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短促的嘶吼和刺刀入肉的闷响，最后，一切都归于死寂。
一种令人窒息的恐惧，开始在五连的阵地蔓延。
六连的下场，他们亲眼“听”到了。下一个，会不会就是自己？
“连长！咱们得去支援六连的弟兄啊！”一个年轻的士兵忍不住喊道，声音里带着哭腔。
“支援？怎么支援？”陈钢冷冷地反问，“你知道敌人有多少人吗？知道他们在什么位置吗？就这么冲过去，是去救人，还是去送死？！”
“可是……”
“闭嘴！”陈钢厉声喝断，“所有人都给老子听好了！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开枪！谁敢暴露我们的位置，老子第一个枪毙他！”
他的命令，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不开枪？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小鬼子摸到眼皮子底下吗？
“连长……这……”王铁柱也有些不解，“不开枪，咱们不就成了活靶子了？”
“执行命令！”陈钢没有解释，他的目光如同黑夜里的猎鹰，死死地盯着前方那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士兵们虽然满心疑虑，但出于对陈钢近乎盲目的信任，还是选择了服从。他们一个个将身体紧紧地贴在战壕壁上，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
他们能听到风声，能听到远处传来的模糊炮声，更能听到自己那擂鼓般的心跳。
突然，一阵轻微的“沙沙”声，从阵地前沿的草丛里传了过来。
来了！
所有人的心，都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甚至能想象出，那些穿着胶底鞋的日本兵，正端着上了刺刀的三八大盖，像一群择人而噬的野狼，悄无声息地逼近！
好几个年轻士兵的手指，己经下意识地扣在了扳机上，身体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
“都别动！”陈钢的声音如同冰块，及时地制止了他们的冲动，“把手雷都给老子准备好！听我口令！”
又是漫长的等待。
那“沙沙”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他们甚至能听到日语的低声交谈，充满了轻蔑和残忍。
“支那猪的警惕性，还是这么差。”
“速战速决！解决掉这里，前面就是他们的营部了！”
显然，这群日本兵刚刚偷袭六连得手，士气正盛，根本没把眼前的阵地放在眼里。
就在这时！
“哗啦……叮当……”
一阵清脆的金属碰撞声，突兀地在阵地前沿响了起来！
声音虽然不大，但在死寂的夜里，却显得格外刺耳！
“纳尼？！”
“什么声音？！”
逼近的日本兵瞬间停下了脚步，警惕地端起了枪。
“八嘎！是罐头盒！支那人在这里挂了东西！”一个日本兵低声骂道。
“不用管！继续前进！他们肯定己经睡死了！”带队的曹长不耐烦地催促道。
战壕里，五连的士兵们全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们这才明白，原来连长早就料到了小鬼子会来夜袭，并且提前在阵地前沿，用细线连接了十几个空的罐头盒，做成了最简易的警报装置！
如果不是这个警报，等他们发现敌人的时候，恐怕小鬼子的刺刀己经捅到脸上了！
所有人的心中，对陈钢的敬佩，又加深了几分。
五十米……西十米……
黑暗中，一个个模糊的黑影，己经清晰可见。
三十米！
他们甚至能看清对方枪头上那闪着寒光的刺刀！
“就是现在！”
陈钢的声音，如同死神的宣判，在战壕中猛地响起！
“给老-子——扔！”
一声令下！
早己蓄势待发的三十多名士兵，同时将手中的甜瓜手雷，奋力地朝着那片黑影扔了过去！
三十多颗手雷，在空中划出了一道道死亡的弧线！
正在小心翼翼前进的日军小队，根本没料到会遭遇如此密集的“欢迎仪式”！
他们只听到头顶传来一阵密集的破空声，还没来得及抬头——
“轰！轰轰轰轰！！”
剧烈的爆炸声，连成了一片！
仿佛整个阵地前沿，都变成了一片雷区！
橘红色的火光，瞬间撕裂了黑暗，将那片区域照得如同白昼！
在火光中，他们清晰地看到，那些刚刚还不可一世的日本兵，如同被狂风扫过的麦子，成片成片地倒了下去！
爆炸的冲击波，夹杂着无数的弹片和泥沙，形成了一道死亡的风暴！
断肢残骸，被高高地抛向空中，又重重地落下！
凄厉的惨叫声，只响了不到两秒，就戛然而半！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这连环的爆炸中颤抖！
当最后一颗手雷的爆炸声落下，整个战场，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刺鼻的硝烟和血腥味。
阵地前那片三十米宽的区域，己经变成了一片焦土。
日军的那个小队，大约三十多人，连一个完整的尸体都找不到了。
全灭！
彻彻底底的全歼！
战壕里，五连的士兵们，一个个都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如同地狱般的景象，大脑一片空白。
这就……结束了？
没有激烈的枪战，没有惨烈的肉搏，甚至……他们连一发子弹都没打！
仅仅用了一轮手雷齐射，就将一个精锐的日军夜袭小队，送回了老家！
“俺的娘……这就……这就完了？”王铁柱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
“赢……赢了？”孙德彪也喃喃自语。
短暂的沉寂之后，战壕里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
“赢了！我们赢了！”
“哈哈哈！小鬼子全完蛋了！”
“连长威武！连长简首是神了！”
弟兄们兴奋地又蹦又跳，互相拥抱着，宣泄着劫后余生的喜悦和对陈钢的无限崇拜！
这种酣畅淋漓的胜利，是他们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都别吵了！”陈钢的声音及时地给众人降了温，“刘小川！带两个人，去隔壁六连的阵地看看，还有没有活口！”
“是！”刘小川应了一声，立刻带着两个士兵，小心翼翼地摸了出去。
陈钢则对其他人命令道：“打扫战场！把能用的东西，都给老子捡回来！动作快！天亮之前，必须全部撤回！”
有了之前的经验，士兵们这次的动作麻利了许多。他们冲出战壕，忍着恶心，在残缺不全的尸体堆里翻找着武器弹药。
很快，三十多支三八大盖，几千发子弹，还有十几个弹药包，都被搜集了起来。
五连的弹药储备，瞬间变得无比充裕。
就在这时，刘小川带着人回来了，他的脸色惨白，眼神里充满了悲痛和愤怒。
“连长……”他走到陈钢面前，声音哽咽，“六连……六连的弟兄们……全……全都牺牲了……”
这个消息，像一盆冷水，浇在了所有人的头上。
刚刚胜利的喜悦，荡然无存。
“一个活口都没有？”陈钢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刘小川摇了摇头，眼圈通红：“都……都被小鬼子用刺刀捅死了……死得……死得好惨……”
战壕里，一片沉默。
所有人都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陷进了肉里。
六连的惨状，和五连的毫发无损，形成了最鲜明、最残酷的对比。
他们心里都清楚，如果不是连长，如果不是连长那神乎其神的预判和战术，今晚躺在那里，被刺刀捅穿胸膛的，就是他们！
“把六连弟兄的遗体，都收敛好吧。”陈钢的声音里，也透着一丝沉重，“等打完了仗，我们带他们回家。”
“是。”
就在这时，战壕角落里的电话机，又“叮铃铃”地响了起来。
一个士兵接起电话，听了两句，立刻兴奋地对陈钢喊道：“连长！是师部！师长亲自打来的电话！”
师长？！
所有人都精神一振！
陈钢走过去，接过了电话。
“喂？是五连的陈钢吗？我是孙元良！”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中气十足、带着威严的声音。
“报告师长！卑职陈钢！”陈钢的心头也是一凛。孙元良，八十八师的师长，这可是真正的大人物！
“好！好小子！干得漂亮！”孙元良的语气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赞赏，“我刚刚接到赵建国的报告，说你们五连，在几乎全员阵亡的情况下，不仅守住了阵地，还反过来把小鬼子打得哭爹喊娘！现在，又毫发无损地全歼了鬼子的一个夜袭小队！陈钢，你小子，是个人才啊！”
“报告师长，这都是弟兄们用命拼出来的！卑职不敢居功！”
“哈哈哈！不骄不躁，很好！”孙元良大笑了几声，“我不管你是怎么做到的！现在，我命令你，立刻把你防范夜袭的经验和战术，写一份详细的报告，马上送到营部！我要立刻在全师进行推广！要是每个连队都有你这一手，小鬼子的夜袭，就再也不是威胁了！”
“是！保证完成任务！”
“嗯！好好干！我等着给你请功！”
说完，孙元-良便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陈钢放下电话，看着周围那一双双充满了崇拜和期待的眼睛，他知道，从今晚开始，他陈钢的名字，以及他所带领的五连，将不再默默无闻。
他深吸了一口气，对着所有人大声命令道：
“都听到了吗？！师长要我们把经验推广到全师！这是我们五连的荣耀！但是，荣耀换不来子弹，也挡不住炮弹！”
“现在！所有人，立刻加固工事！把缴获的武器弹药全部分发下去！天亮之后，小鬼子吃了这么大的亏，绝对会发动最疯狂的报复！下一场战斗，将会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残酷！”
“都给老子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想活命的，就别他娘的给老子偷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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