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还没散尽，“清砚斋” 的木窗就被推开半扇，飘进股带着竹香的凉风。沈清砚跪坐在矮案前，指尖捏着缕刚染好的绛红色蚕丝线，正对着晨光调整丝线的弧度 —— 线身泛着温润的光泽，是老苏木和竹露调和后的效果，比她预想中还要透亮。案角摆着个青瓷小碗，里面盛着半碗浅碧色的竹露，是陆景琛今早五点从老宅竹林采的，碗沿还沾着片细小的竹叶，像个天然的标记。
“线的光泽刚好，不用再调整了。” 陆景琛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手里拎着个藤编筐，里面装着刚蒸好的糯米糕，热气裹着清甜的香气飘过来，“陈木匠说，修复的模具晾得差不多了，今天可以试着做‘丹凤朝阳’的凤头，我把模具带来了。”
沈清砚抬头，见他穿了件浅青色棉麻衬衫，袖口随意挽着，露出腕间的铂金表 —— 表链上的 “平安梅” 挂坠轻轻晃着，和她颈间的银质挂坠遥遥相对。她的心跳漏了半拍，赶紧低下头，假装专注地整理丝线：“好，等下就试试，先把糯米糕放凉吧，刚蒸好太烫。”
他把藤编筐放在案边，目光落在她捏线的手上 —— 指尖泛着淡淡的红，是常年捏镊子磨的，指关节处还沾了点绛红色染料，像颗小小的朱砂痣。“昨天揉丝线揉到手腕酸了吧？” 他从口袋里拿出个浅灰色的棉麻护腕，递到她面前，“苏绾说你总忘了戴护腕，特意让我给你带的，里面缝了艾草衬里，能暖着手腕。”
沈清砚接过护腕，指尖抚过细腻的棉麻面料，能摸到里面柔软的艾草衬里，还带着点他身上的雪松味。她想起苏绾上次来工作室时，确实念叨过 “总揉丝线会得腱鞘炎”，没想到她随口一提，陆景琛却记在了心里。“谢谢你，还有苏绾。”
“她也是关心你。” 陆景琛蹲下来，帮她把护腕套在手腕上 —— 动作很轻，手指避开她沾着染料的指尖，只碰到护腕的边缘，“松紧度刚好吗？要是紧了，我让苏绾再改改。”
护腕贴合地裹着手腕，艾草的暖意慢慢渗进皮肤，连之前的酸胀感都淡了。沈清砚轻轻点头，耳尖却悄悄红了：“刚好，不松不紧。”
两人正准备打开模具，门外突然传来秦舟的声音，带着点急促：“陆总，隔壁装修的工人有点不对劲，刚才我看到有人偷偷往水泥里掺沙子，好像是被人买通了。”
沈清砚捏着模具的手顿了顿，心里咯噔一下 —— 不用想，肯定是陆明哲搞的鬼，之前散布谣言没成，现在又想在装修上动手脚。她刚要开口，陆景琛却先按住她的手，语气平静：“别担心，我昨天就跟装修队的工头打过招呼，让他盯着点，刚才他己经把人赶走了，还换了批新水泥，不会影响工期。”
她抬头看他，眼眶微微发热 —— 他总是这样，把所有麻烦都提前解决，从不让她操心。“你怎么知道他会在装修上动手脚？”
“猜的。” 他的声音里带着点笑意，指尖轻轻碰了碰她护腕上的艾草衬里，“他在明处，我们在暗处，总能比他快一步。对了，刚才工头说，展示区的窗户可以改成落地窗，这样阳光能照进来，绒花放在展架上会更显亮，你觉得怎么样？”
沈清砚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眼睛亮了起来：“落地窗好！这样路过的人就能看到里面的绒花，说不定还能吸引更多人了解非遗技艺。”
“好，那就改落地窗。” 他拿出手机，给工头发消息，“我让他按照你喜欢的浅木色做窗框，和展架的颜色搭起来。”
两人重新打开模具，里面的凤头凹槽打磨得光滑细腻，是陈木匠特意按照沈清砚画的图纸做的。她拿起银质小镊子，夹起缕米金色的真丝线，开始往模具里填丝 —— 动作轻得像在绣一幅精细的画，陆景琛就蹲在旁边，帮她递丝线、剪铜丝，偶尔提醒她 “这里的丝可以再填密点”，默契得像合作了多年的伙伴。
“凤头的眼睛用什么颜色？” 陆景琛看着模具里渐渐成型的凤头，问道。
“用黑色的细绒线，再点一点金粉，这样会更有神。” 沈清砚从物料盒里拿出黑色绒线，“上次在巴黎，米勒教授说东方非遗讲究‘画龙点睛’，凤头的眼睛要是没做好，整个作品就少了魂。”
“嗯，说得对。” 他帮她把金粉倒在小碟子里，又递过一支细毛笔，“这支笔是我从老宅找的，狼毫很软，点金粉应该刚好。”
沈清砚接过毛笔，笔尖的狼毫柔软得恰到好处，她蘸了点金粉，小心地往凤头的眼睛凹槽里点 —— 金粉落在黑色绒线上，瞬间像给凤凰注入了灵气。她看着成型的凤头，心里满是欢喜：“太好了，比我预想中还要好！”
陆景琛看着她发亮的眼睛，嘴角忍不住弯了弯。他拿出手机，偷偷拍了张她专注填丝的照片 —— 晨光落在她的侧脸上，护腕上的艾草衬里泛着浅灰的光，案上的竹露碗还沾着竹叶，画面温暖得像幅水墨画。他把照片设成手机壁纸，又悄悄锁屏，怕被她发现。
中午的时候，苏绾突然发来视频通话，屏幕里的她举着个珠宝设计稿：“清砚！我把你的绒花元素融入珠宝设计了，你看这个‘梅枝戒指’，戒托上的绒花用银质做的，是不是很搭？对了，陆总，你要不要给清砚订个同款戒指当礼物啊？”
沈清砚的脸颊瞬间红了，赶紧打断苏绾：“别胡说！我们只是合作伙伴。”
陆景琛却接过话，语气认真：“设计稿很好，等清砚的‘丹凤朝阳’做好，我们可以合作推出‘绒花 + 珠宝’系列，戒指可以作为首发款。”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沈清砚发红的耳尖上，又补充道，“至于礼物，等合适的时候再说。”
挂了视频，工作室里安静下来，只有窗外的竹香和案上的绒花香交织着。沈清砚低头整理丝线，假装没听见他最后那句话，心里却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首跳。
陆景琛看着她泛红的耳尖，没再逗她，只是拿起案上的糯米糕：“糯米糕凉了，你尝尝，是巷口那家你爱吃的老店做的，豆沙馅没放太多糖。”
沈清砚接过糯米糕，咬了一口，清甜的豆沙味在嘴里化开，暖了胃，也暖了心。她看着案上的凤头模具，看着身边的陆景琛，忽然觉得，这场始于契约的相遇，早己变成了她生命里最温暖的羁绊 —— 她不再是一个人守护绒花，而是有了一个愿意陪她一起守护梦想的人。
“陆景琛，” 她轻声开口，眼神里带着坚定，“等‘丹凤朝阳’做好，我们一起去给你祖母上柱香吧？告诉她，她喜欢的绒花技艺，有人在好好守护。”
他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心里像被温水浸过，软得一塌糊涂。他点头，声音里带着笑意：“好，我们一起去。”
阳光透过半开的木窗，落在两人并肩的身影上，案上的绛红色丝线泛着温润的光，竹露碗里的浅碧色液体映着晨光 —— 他们的故事，在绒花的香气里，正慢慢走向更温暖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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