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由北境军情引发的朝堂大地震，以雷霆万钧之势，席卷了整个京城。
乾德帝的怒火，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猛烈。
在慕云泽跪宫门之后的短短三天内，禁军与都察院的御史联合行动，如同饿虎扑食，将兵部、户部，以及京中数家与皇商勾结的粮行布庄，查了个底朝天。
从兵部侍郎到户部主事，从皇商总管到车马行头领，足足三十余名官员与商人，被扒去官服，打入天牢。抄没的家产与贪墨的赃款，堆满了大理寺的库房，触目惊心。
而作为风暴中心的陈家，更是首当其冲。
陈国舅那位被当场从青楼里拖出来的宝贝儿子，在天牢里没能扛过第一轮刑讯，便将自己知道的，不知道的，全都招了。他像倒豆子一样，供出了一条以陈家为核心，盘根错节，上下其手，将黑心棉与腐坏粮卖到边关，赚得盆满钵满的利益链。
消息传出，朝野震动。
谁也没想到，平日里看似最注重体面与规矩的后族陈氏，背地里竟在用边关数十万将士的性命，来中饱私囊。
一时间，弹劾陈氏的奏折，如雪片般飞向了御书房。
坤宁宫。
“啪！”
一只上好的汝窑茶盏，被狠狠地摔在地上，西分五裂。
陈皇后一身华贵的凤袍，妆容依旧精致，但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却布满了阴鸷与怒火。她美丽的丹凤眼中，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端庄与温和，只剩下毒蛇般的冰冷与怨毒。
“好！好一个定远侯府！好一个慕云泽！”她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胸口因极度的愤怒而剧烈起伏。
七皇子萧承嗣站在她面前，脸色同样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母后，您息怒。”他低声劝道，“为今之计，不是发怒，而是如何善后。舅舅家那个蠢货，己经被父皇下令斩立决了。我们必须尽快与陈家切割，否则，火就要烧到我们身上了。”
“切割？”陈皇后冷笑一声，笑声里充满了不甘，“我陈家数十年经营的钱袋子，就这么被人一锅端了！我唯一的亲侄子，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你让本宫如何甘心！”
这不仅仅是钱和人的损失。
更重要的是，这张经营多年的军需网络，是她为萧承嗣将来登基后，掌控军方所准备的最重要的棋子之一。
如今，这枚棋子，被人连根拔起！
“母后，此事……有蹊跷。”萧承嗣的眼中，闪过一丝精明与狠厉，“慕云泽不过是一个只懂打仗的武夫，他常年待在北境，如何能弄到如此详尽的账本？这本账册，牵涉户部、兵部、地方粮商，甚至还有京城的车马行，若无人从旁协助，给他十年，他也查不出来！”
陈皇后脸上的怒火，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冰冷。
“你是说……”
“慕云昭。”萧承嗣缓缓吐出这个名字，眼中杀机毕现，“除了她，我想不到第二个人。她背后有风三娘的情报网，更有太子哥哥在暗中支持。也只有她，有这个动机，有这个能力，布下这么大一个局！”
京华诗会上，他因慕云语而颜面扫地。
转眼之间，慕云语的哥哥，就成了捅向他心腹的一把刀。
这一切，串联起来，答案不言而喻。
那个疯女人，在向他宣战。
“慕云昭……”陈皇后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眼中的恨意，几乎要化为实质，“又是她！这个贱人，毁了语儿，现在又来毁本宫的根基！本宫若不将她碎尸万段，誓不为人！”
“母后，不可。”萧承嗣立刻阻止了她，“现在，我们不能动她。”
“为何不能！”陈皇后厉声道，“本宫一道懿旨，以‘品行不端’为由，将她赐死，谁敢多说一句！”
“现在不行。”萧承嗣的语气异常冷静，“慕云泽刚刚为国揭发巨贪，立下大功，正在风口浪尖上。我们此时动他的妹妹，父皇会怎么想？朝臣们会怎么想？他们只会认为，是我们恼羞成怒，公报私仇。”
“更何况，太子哥哥对她的维护，己经到了不计后果的地步。我们若是动粗，只会给了他借口，在父皇面前攻讦我们。”
陈皇后慢慢冷静下来。
她知道，儿子说的是对的。
在皇宫里，杀一个人，从来都不是最难的。
难的是，如何杀得名正言顺，杀得不留后患。
“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她看向自己的儿子，将希望寄托于他。
萧承嗣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阴冷的笑容。
“既然不能在宫外动她，那便将她，请进宫来。”
“她不是疯吗？不是野吗？不是不守规矩吗？那本王，就让她进到这全天下规矩最大的地方来。”
“本宫明白了。”陈皇后的眼中，重新亮起了光芒，那是属于顶级猎手的，兴奋的光芒。
“她是一只爪牙锋利的野猫。在野外，我们奈何她不得。但只要进了本宫的坤宁宫，她就是一只被关进了笼子里的金丝雀。是拔了她的牙，还是剪了她的爪，都由不得她了。”
“本宫有上百种法子，可以用宫里的规矩，将她折磨得生不如死，却让她连一句怨言都说不出口。”
“她不是仗着太子哥哥的宠爱吗？那本宫，就让她亲眼看看，在这后宫之中，太子的宠爱，到底能不能大得过本宫这个皇后的懿旨！”
母子二人相视一笑，眼中是如出一辙的阴狠与毒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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