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军火库的入口藏在通道最深处的石壁后，王福安给的铜钥匙插进锁孔时，发出“咔嗒”一声脆响，像是唤醒了沉睡三十年的机关。顾庭昭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混杂着铁锈、火药和潮湿水汽的冷风涌出来，裹着两人的脚踝往裤管里钻，沈蕴宁下意识地攥紧了掌心的玉琮——那枚被绒布裹了一路的玉琮，此刻竟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暖意 。
军火库比想象中更辽阔，手电筒的光柱扫过去，只能照亮眼前十几米的范围，再远处便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两侧的石壁上凿着密密麻麻的凹槽，每个凹槽里都嵌着一枚炮弹，黄铜弹壳在光柱下泛着冷硬的光，弹身上的日文编号清晰可见，是日军当年囤积的军火。地面铺着青石板，缝隙里长出了青苔，石板上留着拖拽炮弹的划痕，深一道浅一道，像刻在地上的伤痕 。
“跟着我，别碰两边的炮弹。”顾庭昭走在前面，深灰色衬衫的袖口挽得更高，露出腕间的银质袖扣，袖扣上的和平饭店轮廓在黑暗里泛着微光。他的脚步放得极轻，每一步都踩在石板的缝隙处——父亲的日记里写过，军火库的青石板下藏着炸药引信，踩错位置就会触发引爆装置 。
沈蕴宁跟在他身后，掌心的玉琮越来越烫，像是有生命般在发热。她的目光落在两侧的炮弹上，有些弹壳己经生锈，锈迹像褐色的蛛网爬满弹身，还有些炮弹的引信口露在外面，用红色的蜡封着，蜡封上印着日军的徽章，在黑暗里透着狰狞 。
走了约莫五十步，前方的石壁突然变宽，中央立着一个半人高的石台，石台是整块花岗岩雕成的，表面刻着和玉琮纹路一致的凹槽，凹槽周围嵌着一圈铜制的花纹，花纹缝隙里积满了灰尘，却依旧能看出当年的精致 。
“就是这里了。”顾庭昭停在石台旁，手电筒的光柱集中在凹槽上，“父亲日记里写的机关台，玉琮按进去，就能启动军火库的自毁装置 。”他回头看向沈蕴宁，金丝镜的镜片在光柱下晃出一片光，“自毁需要三分钟，启动后，我们得从应急门出去，晚了就来不及了 。”
沈蕴宁深吸一口气，抬手将掌心的玉琮举到眼前。玉琮的表面泛着温润的光泽，西壁的纹路清晰可见，正是和石台凹槽匹配的图案。她想起林啸堂在石门后最后的笑容，想起王福安藏钥匙时的郑重，想起陆鼎书在审讯室里的决绝，指尖微微发抖，却还是稳稳地将玉琮往凹槽里按去 。
玉琮刚碰到凹槽的瞬间，石台突然发出“嗡”的低鸣，铜制花纹里的灰尘簌簌落下。紧接着，玉琮中央的宝石突然亮起红光，不是微弱的光晕，是像火焰般灼热的红光，瞬间照亮了整个军火库——两侧凹槽里的炮弹、地面的青石板、远处黑暗里堆叠的机枪，全都被红光染成了暗红色，连空气都像是被染上了温度 。
“小心！”顾庭昭猛地伸手，将沈蕴宁往身后拉了一把。就在她后退的瞬间，石台两侧的石壁突然弹出两道铁栅栏，“哐当”一声落在地上，将石台围了起来，栅栏上的尖刺闪着寒光，像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 。
沈蕴宁的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刚要开口，就感觉顾庭昭的手按在了她的肩上。他的掌心很烫，指腹却在微微发抖，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紧张——他的目光落在铁栅栏外的黑暗里，那里传来轻微的“沙沙”声，像是有人在靠近 。
“蕴宁，记住。”顾庭昭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异常清晰，红光映在他的眼镜片上，镜片里倒映着密密麻麻的炮弹，像一片红色的火海，“就算炸了这里，你也得活着出去。”他顿了顿，从身后的背包里掏出一个炸药包，放在她手里，“这是备用炸药，要是应急门被堵了，就用这个炸出一条路，别管我 。”
“我不！”沈蕴宁攥紧炸药包，掌心的冷汗浸湿了包装纸，“要走一起走，你不能留在这里 。”她回头看向顾庭昭，红光里，他的眼底满是坚定，却又藏着一丝她从未见过的温柔——那是一种做好了牺牲准备，却又舍不得她的矛盾 。
顾庭昭没接话，只是抬手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指尖擦过她的耳际，带着玉琮的余温：“你听着，军火库的应急门在左侧三十步的位置，用王福安给的钥匙能打开。出去后，往酒窖的方向跑，王伯会在那里等你，他知道该把你送到哪里 。”他的目光落在她腕间的珍珠手链上，手链的珍珠在红光里泛着莹白的光，“这条手链，别弄丢了，是你母亲留给你的念想 。”
“那你呢？”沈蕴宁的声音带着哽咽，红光映在她的眼底，像含着两颗红色的泪，“你要留在这里吗？”
顾庭昭笑了笑，抬手推了推金丝镜，镜片里的炮弹倒影晃了晃：“我得看着自毁装置启动，确保这里的军火不会落入松井手里。”他顿了顿，声音轻得像落在红光里的灰尘，“还记得爵士吧的约定吗？等打赢了，我听你弹《玫瑰玫瑰我爱你》，弹完第八小节，我们就去吃你爱吃的司康 。”
铁栅栏外的“沙沙”声越来越近，手电筒的光柱扫过去，能看到几道黑影在黑暗里晃动，是松井的人追来了。顾庭昭猛地将沈蕴宁往应急门的方向推去：“快走！别回头！”他转身挡在铁栅栏前，从腰间掏出枪，枪口对准了逼近的黑影 。
沈蕴宁被推得一个踉跄，手里的炸药包攥得更紧了。她回头看顾庭昭，他的背影在红光里格外挺拔，银质袖扣反射着红光，像一颗小小的火种。石台还在“嗡”鸣，玉琮的红光越来越亮，自毁装置的倒计时，己经在无声地开始 。
“顾庭昭！”沈蕴宁喊出他的名字，声音在军火库里回荡。顾庭昭没有回头，只是抬手挥了挥，像是在跟她告别，枪口“砰”地响了一声，子弹射向黑暗里的黑影，溅起一片火星 。
沈蕴宁咬着牙，转身往应急门的方向跑。手腕上的珍珠手链随着跑动轻轻晃动，每一颗珍珠都像是在提醒她顾庭昭的叮嘱。她的脚步踩在青石板上，朝着应急门的方向，一步一步，坚定地往前跑——她不能回头，不能辜负顾庭昭的嘱托，她要活着出去，带着这里的秘密，带着所有人的希望，好好活着 。
身后的枪声、黑影的嘶吼声、石台的低鸣声混在一起，却被玉琮越来越亮的红光盖过。沈蕴宁跑到应急门前，掏出王福安给的铜钥匙，插进锁孔，钥匙转动的瞬间，她仿佛又听到了顾庭昭的声音，带着雪茄的香气，轻轻落在她的耳后：“蕴宁，活下去 。”
作者“胡吉拍”推荐阅读《和平饭店：远东棋局藏锋于浮》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X8EP/)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