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楼露台的风裹着初秋的凉意，卷着龙凤厅废墟的细尘，落在沈蕴宁藏青色棉布裙的袖口——那里还留着道浅疤，是昨夜从地下酒窖逃出来时，被钢钎划到的。露台东侧的栏杆上，三两个弹孔透着冷光，最浅的那个是昨夜顾庭昭为护她，用身体挡子弹时留下的，弹孔边缘还卡着半片黑色衣料，是顾庭昭风衣上的碎片 。
沈蕴宁站在露台中央的紫檀木柜前，右手握着顾庭昭的勃朗宁手枪，枪口稳稳抵在松井的太阳穴上。她的握枪姿势很特别：食指轻搭在扳机上，像按在钢琴黑键上般克制，手腕微垂却丝毫不晃，连指节发力的弧度，都带着弹钢琴时的精准——这是她昨夜在英租界巡捕房练了半宿的结果，老沈教她“握枪和弹琴一样，稳比狠重要，准头藏在指节的力道里” 。
松井被反绑在紫檀木柜的铜环上，黑色军装沾满尘土与血渍，左脸的纱布渗着暗红，是今早突袭英租界联络点时被巡捕打伤的。他盯着沈蕴宁握枪的手，嘴角勾起嘲讽的笑：“沈小姐这姿势，倒像在弹钢琴，可惜啊，枪不是琴键，按下去，顾庭昭就没了 。” 他故意顿了顿，眼神阴鸷地扫过露台入口，“我的人在英租界仓库埋了炸弹，顾庭昭被绑在仓库中央，你杀了我，炸弹就会炸，他连尸骨都剩不下 。”
沈蕴宁的指节几不可察地绷紧，枪口依旧稳稳贴着松井的皮肤，没有半分偏移。她想起昨夜顾庭昭把她推进密道时说的话：“阿宁，别慌，用你弹钢琴的准头，总能找到破局的法子 。” 那时她还不懂，首到今早小远把枪递给她，说“沈小姐，林师哥说过，守门不仅靠力气，还靠脑子”，她才明白，这一枪不是为了杀人，是为了逼出松井的破绽 。
“仓库的地址，还有炸弹的密码 。” 沈蕴宁的声音很稳，像她弹《玫瑰玫瑰我爱你》时的节奏，不疾不徐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她的目光落在紫檀木柜的缠枝莲纹路上——这是顾庭昭父亲的柜子，昨夜整理日记时，她看到顾父写过“柜身第三道纹路后有暗格，藏着日军早期密信”，松井要的不是她的命，是这柜子里的东西 。
松井笑得更放肆了，头微微扬起，故意把太阳穴往枪口上送了送：“想知道？先放了我，我带你去仓库，亲手给你解开顾庭昭的绑绳 。” 他笃定沈蕴宁会妥协，毕竟顾庭昭是她最在意的人，却没看到沈蕴宁搭在扳机上的食指，悄悄调整了力道——像弹钢琴时从弱音换到强音，指尖的力度精准得不差分毫 。
“砰——”
枪响了。
子弹擦着松井的耳边飞过，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精准地打进紫檀木柜第三道缠枝莲纹路的位置。木屑飞溅，柜身震了震，一道暗格缓缓弹开，里面叠着几页泛黄的纸——不是松井要的密信，是顾庭昭父亲当年截获的日军布防图，还有一张老照片，是顾父和沈蕴宁母亲并肩站在旋转门的画面 。
松井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眼神里满是震惊：“你……你故意打偏 ？” 他以为沈蕴宁会慌，会手抖，却没想到她的枪法准得可怕，连打柜子暗格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
沈蕴宁缓缓收回枪，枪口依旧对着松井，指节的力道松了些，却依旧保持着戒备：“我弹钢琴时，从不会弹错键，开枪也一样 。” 她的目光扫过暗格里的布防图，突然笑了，“你要的密信，顾伯父早就交给巡捕房了，你抓顾庭昭，不过是想骗我打开这柜子，找到你当年通敌的证据 。”
松井的脸色瞬间惨白，他没想到沈蕴宁不仅敢开枪，还早就摸清了他的目的。他挣扎着想要挣脱绑绳，却被沈蕴宁上前一步，用枪托狠狠砸在肩膀上：“别动，英租界的巡捕己经在楼下了，你跑不掉的 。” 她的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半分犹豫，和初遇时那个站在旋转门后、连说话都带着怯意的钢琴师，判若两人 。
露台入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老沈带着巡捕冲了进来，迅速控制住松井。沈蕴宁走到紫檀木柜前，小心翼翼地取出暗格里的布防图和照片，指尖抚过照片上母亲的笑脸，突然觉得眼眶发烫——母亲和顾伯父当年没完成的事，她和顾庭昭终于做到了，用一把枪，用弹钢琴的准头，守住了和平饭店，也守住了他们的初心 。
老沈走到她身边，看着她手里的布防图，松了口气：“沈小姐，辛苦你了，顾经理我们己经救出来了，他在楼下等你，只是受了点轻伤，没大碍 。”
沈蕴宁点点头，把布防图递给老沈，又看了眼被巡捕押走的松井，转身朝着露台入口走去。风依旧吹着，却不再带着凉意，反而透着一丝轻松——她握枪的手还有些发麻，却不再是冰冷的触感，而是带着弹钢琴后的温热，那是破局的勇气，是成长的印记，也是属于钢琴师的、独特的“枪响” 。
走到楼梯口时，她回头看了眼紫檀木柜上的弹孔，子弹打进的位置，刚好和缠枝莲纹路形成一个完整的图案，像琴键组成的旋律，在12楼的露台上，奏响了终局的序曲 。
(http://www.220book.com/book/X8EP/)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