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的白炽灯嗡嗡作响，王序盯着餐盘里泛油的青菜和半块冷硬的馒头，喉咙里像堵着一团棉花。窗外的雨还没停，淅淅沥沥的声响落在铁皮屋顶上，和车间机器的余音混在一起，让他想起半个月前那个暴雨夜——也是这样潮湿的空气，也是这样难以下咽的食物，只是那时身边有李娜递来的烤红薯，暖得能焐热整个胸腔。
“发什么呆？馒头都快凉透了。”李娜端着餐盘坐在他对面，把自己碗里的红烧肉夹了一块给他，“今天食堂的肉炖得还行，快吃，一会儿还要上夜班。”
红烧肉泛着油光，肥瘦相间，是工厂食堂难得的“硬菜”。王序看着那块肉，突然想起父亲六十岁寿宴上的佛跳墙——海参、鲍鱼、鱼翅在砂锅里煨得软烂，汤汁浓稠得能挂在勺背上，身边是觥筹交错的宾客，侍者穿着笔挺的西装，每隔十分钟就会换一次骨碟。那时他觉得那样的日子理所当然，甚至会因为鱼翅的口感不够弹牙而皱眉，可现在，一块炖得略柴的红烧肉，却让他鼻尖发酸。
“怎么不吃？不合胃口吗？”李娜见他不动筷子，又把自己的馒头掰了一半递过去，“要是不想吃青菜，我这半个馒头给你，我晚上少吃点也行。”
“不用，我吃。”王序赶紧拿起筷子，夹起那块红烧肉塞进嘴里。肉质确实有些柴，酱油放得太多，咸得发苦，可他却吃得很慢，细细咀嚼着——这是李娜省下来给他的，是她从自己本就不多的口粮里匀出来的心意，比任何山珍海味都珍贵。
“好吃吗？”李娜睁着眼睛看他，眼里带着期待，“我觉得今天的肉炖得比上次好，就是有点咸，配馒头正好。”
“好吃。”王序点点头，声音有些沙哑。他低下头，扒拉着碗里的米饭，不敢看李娜的眼睛——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哭出来，怕自己会说出那些关于“王序”的过往，怕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会因为他的隐瞒而消失。
吃完晚饭，离夜班还有一个小时，王序和李娜一起在工厂的小路上散步。雨己经停了，空气里带着泥土的腥气，路边的野草上挂着水珠，在夕阳的余晖下泛着光。李娜走在前面，蹦蹦跳跳地避开路上的水洼，像个孩子，王序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轻快的背影，心里的愧疚越来越深。
“你以前在家里，是不是经常吃好吃的？”李娜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他，眼里带着好奇，“我听赵哥说，落难少爷爱上工厂女工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落难少爷爱上工厂女工最新章节随便看！你说话的口音像城里来的，以前肯定没吃过苦。”
王序愣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想说是，想告诉她自己以前顿顿都是山珍海味，想告诉她自己曾经拥有过她难以想象的财富，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也没有，就是普通家庭，比这里好一点而己。”
他不敢说实话，不敢告诉李娜，他曾经是王氏集团的继承人，是那个站在金字塔顶端的“王少”，更不敢告诉她，他现在是个背负着家族丑闻、只能隐姓埋名的逃亡者。他怕李娜会害怕，会疏远他，会觉得他一首在欺骗她。
“哦。”李娜点点头，没有追问，转身继续往前走，“其实现在这样也挺好的，虽然吃得简单，住得简陋，但是能靠自己的双手挣钱，心里踏实。我以前在家里，连馒头都吃不饱，现在能顿顿吃饱饭，还有你陪着，我己经很满足了。”
王序看着她满足的笑容，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他想起自己以前挥霍无度的日子，想起那些被他随手丢弃的食物，想起那些被他视为理所当然的奢华生活，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他拥有过那么多，却从来没有真正快乐过，而李娜拥有的很少，却活得比他踏实、比他幸福。
“李娜，”王序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她，“等以后我挣了钱，带你去吃好吃的，带你去城里玩，带你去看你从来没见过的东西。”
李娜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起来，眼里闪着光：“真的吗？那我可要等着。不过我不用吃什么山珍海味，只要能和你一起吃一碗热乎的面条，我就很开心了。”
王序紧紧握住她的手，心里充满了感动和愧疚。他知道，李娜想要的不是奢华的生活，而是简单的陪伴和踏实的幸福。而他能做的，就是尽快忘记过去的“山珍海味”，珍惜眼前的“粗茶淡饭”，靠自己的双手，给李娜一个安稳的未来。
夜班的铃声响起，打断了两人的思绪。王序牵着李娜的手，往车间走去。路上，他看着李娜轻快的脚步，看着她眼里的笑意，心里暗暗下定决心：从现在起，他不再是那个养尊处优的“王序”，而是能靠自己双手挣钱的“林默”。他要忘记过去的山珍海味，珍惜眼前的每一顿粗茶淡饭，珍惜身边的这个人，用自己的努力，给她一个幸福的生活。
而他和李娜的故事，也将在这回忆与现实的碰撞中，在对过去的告别和对未来的期待中，慢慢展开新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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