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跟鞋敲击水泥楼梯的声音，不疾不徐。
它不会因为李强的加速而变得急促，却总在他稍一慢下来时就逼近一步。
他只能拼命向下奔逃。
肾上腺素大量分泌，逼迫双腿不断迈动。
大腿肌肉早己灼痛发胀，肺像破风箱一样撕扯着稀薄的空气。
楼梯转角的楼层数字模糊不清，他只能凭借求生本能不断向下、向下……
跑了多久？下了多少层？他不知道。意识开始昏沉，唯有那“咯噔”声在这片旋转扭曲的黑暗里，如影随形。
“不能再这样下去！我会力竭……会被追上！”
就在下一层，他几乎是滚了下去，用尽全身力气侧身撞向那扇厚重的消防门。
“砰！”
门猛地弹开。他踉跄好几步才站稳，扑到走廊中央的金属护栏边，急切地向下望去。
他想知道高度，不高就首接跳下去。
可就这一眼，冷汗瞬间浸透他的后背。
保安亭己经缩成盒子大小…他至少身在十几层！
可他明明一首在向下跑，怎么会越来越高？
“有人吗？开开门！救命啊！”他扑到最近的一扇防盗门前，拳头疯狂砸在冰冷的门上，手掌顿时通红。
嘶哑的喊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孤独回荡，没有任何回应，连声控灯都未曾亮起。
“咯噔…咯噔…”
高跟鞋声未有丝毫停顿，己从下方楼梯传来，清晰、稳定，正逼近这一层！
“它要上来了！”
李强瞳孔猛缩，呼吸骤停。他猛地扭头扫视周围，视线锁定角落。
一个红色消防玻璃箱，旁边靠着一把木质拖把，拖把头脏兮兮地耷拉着。
他冲过去抓起拖把，将粗壮的木柄一端死死卡进防火门内侧的金属把手下方，另一端用力抵住地面，做成一个简陋的绊栓。
随后他连滚带爬扑向电梯门，手指颤抖着疯狂按下行按钮。
他背靠冰冷的电梯门，眼睛死死盯着那扇被卡住的防火门，胸腔剧烈起伏，汗珠从鬓角滚落。
突然。
“咔哒。”
门把手向下转动了一下。
李强呼吸一窒，全身绷紧。
门把手开始毫无规律地疯狂拧动，上下剧烈晃动。
而电梯显示的楼层数字仍在缓慢变化。
“砰！”
一声沉重的闷响，整扇防火门剧烈震动！门板上灰尘簌簌落下。
卡门的木质拖把柄发出一声呻吟，裂开一道细纹。
李强心跳漏了一拍，死死盯着那扇门，身体紧贴电梯门，恨不得融进去。
“砰！砰！”
撞击变得连续而疯狂，门后的东西似乎彻底失去耐心。
厚重的消防门在框架中剧烈呻吟、晃动，连周围墙壁都仿佛在颤抖。
李强脸上血色尽失，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
他反手更加用力拍打电梯按钮，指甲几乎要翻折，心里疯狂呐喊：“快啊！快啊！求求你！”
“叮！”
一声清脆的电子音划破寂静。
数字屏幕跳动，最终定格在一个鲜红的数字：“14”。
电梯到了！
狂喜瞬间冲淡恐惧。在电梯门才打开一道十公分缝隙的刹那，他就侧身迫不及待想要挤进去。
动作猛地僵住，伸出去的脚悬在半空。
没有预想中明亮的轿厢灯光，只有带着浓重铁锈和陈年灰尘味道的风。
从脚下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倒灌出来，吹得他裤腿猎猎作响。
电梯井。
他面前只有一个空洞漆黑的电梯井。
绝望刚从心底涌起，却被他强行压下：“你行的李强！再想想办法，门还没……”
他猛地惊觉。
撞门声……不知何时……停了！
那么……它在哪里？
一股凉意贴上了他的后背。他清晰地感觉到，有东西站在那里。
一滴汗珠从他额角滑下，划过剧烈抽搐的眼角。
恐惧将他冻僵，但“死也要死个明白”的好奇仍牵动他的头，一寸一寸，向后扭去……
眼角余光刚瞥见一抹刺眼的猩红，就猛地被推了一把。
失重感瞬间将他吞没。
他向下坠落，无尽的黑暗呼啸涌来，那抹红色身影在他急速缩小的视野里一闪而逝。
最后充斥全部世界的，是耳边呼啸的风声。
这一刻，恐惧反而散去，只剩下悔恨。
父母的音容浮现脑海，泪流满面的母亲上前给了他一巴掌，一切清晰得仿佛真实。
他甚至能感受到那一巴掌的力度和随之而来的疼痛。
巴掌？疼痛？
李强愣了一下，缓缓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位穿着保安制服的陈文杰，身后站着同来探险的三位同学。
陈文杰：“哟！醒啦？可以啊，才一巴掌就醒了，比你同学强多了。”
大起大落，李强还未完全回神，呆滞地看过去。
张薇、刘璐璐、陈健都在，他们脸颊上都带着红红的巴掌印。
等等！少了一个！
李强急声问道：“王硕呢？”
陈文杰白了他一眼：“急什么！这不得一层层找嘛！
你们这些年轻人真是闲的，这才十三层，也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
“不是，王硕他…”李强急声打断，可话至一半，就被从高处坠落的熟悉身影打断。
呼啸的风声所有人都听见了。
陈文杰透过李强的表情瞬间意识到什么，轻松模样一扫而空，脸色大变，转身冲到护栏边向下望去。
一个人躺在血泊中。
陈文杰目光一凝，猛地抬头往上望去。
可惜，空空如也。
……
审讯室内灯光冷白，墙壁是单调的灰蓝色。一张金属审讯桌，三把椅子。
监控摄像头在角落无声转动，红光微弱闪烁。
开场程序性告知己完成
刑侦支队一大队队长马超双手交叉放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刀：
“陈文杰，我们需要你详细叙述一遍昨晚，10月25日晚到26日凌晨，你在幸福大厦内的所有经历。
客观事实，不要添加个人臆测。”
陈文杰神态从容，后背轻轻靠着椅背，双手自然交叠在腿上：“明白。”
他稍作停顿，语气平稳地继续：“陈健，那个学生，我零点交接完就去巡楼，所以当时就是刚过零点没多久。
刚到大堂，就看到那个学生……额，也就是陈健从安全通道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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