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来的时候，馒头还在脑后垫着。
不是那个渗黑水的，是昨天裴钱塞给我的新货。湿的，被雨泡发了，软塌塌贴在后脑勺上，像块烂布。
天在下。
不是那种哗啦啦的大雨，是细的、黏的、甩都甩不掉的毛毛雨。衣服贴在身上，头发滴水，鞋里能舀出半碗汤。
我没动。
反正也干不了。
裴钱从巷口冲过来，披着片破油布，手里拎个豁口陶碗，盛了点冒着热气的东西。他蹲下来，把碗放我旁边。
“粥。”
我闻到了米味，还有股糊底的焦香。
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全镇都这样，三天了，没停过。屋顶漏水，柴火点不着，连晒条裤衩都得靠内力烘干。”
我没说话。
他盯着我看了两秒，“你说……这雨，是不是你弄的？”
我翻了个身，脸朝墙。
墙皮正在一块块往下掉。
【检测到宿主被集体怨念笼罩，惰灵值+50】
系统弹窗蹦出来，透明框，小字体，语气欠揍。
裴钱一拍大腿：“又加了？你躺着还能赚钱？”
“赚个鬼。这是倒霉值。”
“反正都是值。”
他拿起碗递到我嘴边，“来一口？热的。”
我偏头躲开。
碗沿碰到了我的馊馒头堆。三个全在，整齐码好，像某种仪式供品。
其中一个，忽然“滋”地冒了股白烟。
裴钱手一抖，粥洒了。
“它……它刚才动了。”
“捡来的，有啥奇怪。”
“可它现在在发热！”
我伸手摸了下。
烫手。
再看地面，馒头底下那片湿泥，正一圈圈往外泛黑，像是被什么东西烧过。
远处传来一声尖叫。
“我家鸡飞房顶上了！”
接着是第二声。
“井水倒流了！”
裴钱耳朵竖起来，“不对劲，刚才西街王婆家的猫，顺着墙根往天上爬，爪子都不沾地。”
我没理他。
只是把最烫的那个馒头，往腰带里塞了塞。
【检测到宿主引发区域性命运紊乱，惰灵值+50】
系统又来了。
裴钱看着我，眼神变了。
“姜狗剩，你是不是……开始影响别人了？”
“影响啥？我连路都懒得走。”
“可这镇子，明显不太对。卖豆腐的老刘今早切到三指长的虫，算命摊子自己炸了，连城门口那对石狮子，一个打喷嚏，一个流鼻血。”
我闭眼。
“行吧，我认了。”
他不说话了，坐在我旁边，拿树枝在地上划拉。
划着划着，停了。
“你看。”
我睁眼。
一只青蛙正从泥坑里蹦出来，西条腿朝天，肚皮贴地滑行，像被人倒提着甩出去的抹布。
它滑过的地方，雨水逆着往上爬，在空中凝成一条歪歪扭扭的线，最后挂在屋檐下，结成了冰。
冰柱是弯的，像笑出的牙。
【检测到宿主引发物理法则局部失效，惰灵值+50】
我数了下。
今天己经加了一百五。
裴钱把树枝扔了，“我觉得，咱们可以开个店。”
“卖什么？”
“厄运保险。交十块灵石，站你旁边站一炷香，保证三天内倒霉到脱层皮。包退不包换。”
“你想累死我？”
“不，是让你躺着收钱。”
我没回他。
只是觉得额头有点烫。
不是发烧，是里面有什么东西在轻轻撞，像小时候撞门框后脑仁嗡嗡响的那种感觉。
第西天早上，雨停了。
阳光突然砸下来，刺得人睁不开眼。
全镇人都跑出来了。有人抱着被子往绳子上挂，有人跪地磕头谢天，还有小孩首接跳进泥潭打滚，说是庆祝重生。
裴钱把我扶起来。
我甩开他手。
站稳有点费劲，脑袋沉，身子轻，像踩在棉花上。
抬头看天。
云裂了一道缝。
一道彩虹横在上面，七种颜色排得整整齐齐，一头扎山里，一头挂镇东头晾衣杆上。
裴钱笑了，“真好看。”
我说：“像根晾衣绳。”
他愣住，“啊？”
“挂裤子挺合适。”
他摇头，“你真是……一点美感都没有。”
我没理他，盯着那彩虹看。
看了一会儿，发现不对。
彩虹顶端，颜色最浓的地方，闪了一下。
不是反光。
是动。
像有人在里面眨了下眼。
【本轮惰灵值累计+150，反向气运辐射范围突破百丈，技能升级冷却中】
系统提示完，我打了个哈欠。
太困了。
刚躺回去，后脑勺还没碰到地，就听见裴钱“咦”了一声。
我懒得睁眼。
他说：“你腰上的馒头……少了一个。”
我摸了下。
三个变两个。
那个最烫的，不见了。
地上也没留痕迹，就像从来没存在过。
裴钱蹲下去看，“会不会是滚走了？”
我摇头。
不是滚。
是被吸走的。
刚才彩虹闪的那一下，我胸口闷了半秒，像被人抽了口气。
裴钱还在扒拉泥地，“要不我去找找？说不定掉哪儿了，那玩意儿可是能烧地的宝贝。”
我说：“别找。”
“为啥？”
“找到了也得丢。”
“那你之前为啥留着？”
“因为那时候还不知道它能惹事。”
“现在知道了？”
“嗯。”
“那以后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我翻了个身，脸朝下。
草根扎脸。
远处有人在喊：“快看！东头李家的母猪生了十个崽，全是三条腿！”
裴钱坐回来，叹了口气，“这镇子，算是毁了。”
我说：“没毁。”
“还没毁？”
“这才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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