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钱蹲在草堆边上，拿根树枝在地上划拉。
我躺着没动，刚吃完的地瓜核还卡在牙缝里，懒得抠。
他画了个歪歪扭扭的方块，写上“三百灵石”，又画个箭头指向我脑袋的位置，说：“你看，这种任务就是给我们准备的。”
我没吭声。
他又补了一句：“你什么都不用干，就躺着。我来谈，来接，来走流程。你只要出现在现场，就算完成KPI。”
系统没弹窗。
说明这不算奋斗。
我吐出一颗瓜渣，落在胸口，滚了两下不动了。
“行吧，我认了。”
他立马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土，朝城南公告栏走。我闭眼，感觉风从耳边刮过，草叶蹭脸。
再睁眼时，他己经回来了，手里多了一个灰扑扑的陶罐，封着蜡。
“拿到了。”他说，“护送这玩意儿去北岭驿站，三天内送到，三百灵石到账。”
我抬眼看了下陶罐。
它在我视线落上去的瞬间，轻轻震了一下。
裴钱差点没拿稳。
“有点邪门，”他说，“但酬劳明码标价，失败率百分之百，没人敢接。我们不赚谁赚？”
我没说话，伸手。
他把陶罐放我手里。
冰的。
还没捂热，罐子底突然“咔”一声裂了道缝。
一股黑气从缝里冒出来，绕着我手腕转了一圈，啪地散了。
远处公告栏上贴着的任务单，无风自动，哗啦一下全烧成了灰。
裴钱咽了口唾沫：“……这是不是叫，一出道就清场？”
我把它塞回他怀里。
“你拿。”
“为啥？”
“我怕它炸。”
“那你刚才还伸手？”
“我想看看系统会不会扣我惰灵值。”
没有扣。反而多了十点。
【检测到宿主被动接触高危物品，惰灵值+10】
机械音终于响了。
裴钱眼睛亮了：“你看，连系统都支持咱们创业！”
我没理他，翻了个身，脸冲地。
草根扎腮帮子。
他把我拽起来：“别躺了，出发。”
“走哪？”
“北岭。”
“走路？”
“当然。”
“那我不去了。”
“你不去任务算谁的？”
“你的。”
“可你是核心资产！”
“我是累赘。”
“一样。”
他把我架起来，一路拖到城门口。我脚尖在地上划出两道泥印。守门弟子看了眼陶罐，又看了眼我，默默让开了路。
路上没说话。
我走一半坐地上，他蹲旁边啃干饼。
天快黑时，到了荒道。两边都是枯树，风一吹，叶子哗哗掉。
“再走十里就进山了。”他说。
我嗯了声，往路边草堆一倒。
他正要跟着躺，忽然耳朵一动。
“有人。”
我懒得抬头。
三道影子从林子里窜出来，蒙面，持刀，首奔我们。
裴钱大喊一声“媳妇救命”，首接把我推草堆里，自己扑上来挡前面。
刀光闪过，他没砍人，人先摔了。
第一个蒙面人脚下一滑，膝盖撞石头，惨叫一声跪地。
第二个刚抬手，头顶枯枝断了，砸脑门上，当场翻白眼。
第三个最倒霉，拔剑时剑卡鞘里，用力过猛，剑柄崩飞，砸自己鼻梁，血流满面。
三人没一个碰着我们。
全自己废了。
中间那个陶罐，开始剧烈发抖。
“不好！”裴钱滚过来抱头，“它要炸！”
我没动。
轰——
罐子炸了。
黑气冲天，炸得草皮翻卷，树杈断裂。
三个蒙面人被气浪掀飞，撞树的撞树，滚坡的滚坡，最后一个挂在荆棘上，裤衩都炸飞了。
烟尘落定。
我还在草堆里躺着。
裴钱从泥里爬出来，脸上沾着草屑，手里多了个储物袋。
他打开一看，嘴角咧到耳根。
“三百灵石，一分不少。”
他把袋子塞我手里。
我没接，手放在脑后当枕头。
“下次别让我碰那玩意儿。”
“不碰也行，你就负责存在。”
“存在感太强容易招雷。”
“你现在是灾星界顶流，不拼也得拼。”
我翻了个身，背对他。
远处传来乌鸦叫。
他坐在石头上数灵石，一块一块排开，数完又数。
“你说，咱们能不能接个更大的？”
我没答。
“比如‘镇压地底怨灵’？听说酬劳两千灵石。”
“你去找。”
“可他们要看资质。”
“你编。”
“我说你是失传的厄运宗大师姐，他们信吗？”
“不信就换人骗。”
他嘿嘿笑了两声，忽然停下来。
“等等。”
我睁了只眼。
他盯着我腰间。
那里挂着三个馊馒头，其中一个，正往外渗黑水。
黑水滴到地上，滋啦作响，烧出几个小坑。
“你这馒头……”
“捡的。”
“从哪？”
“馊水沟。”
他看着那坑，眼神变了。
“你说，要是我把这馒头挂拍卖行，写‘克星遗物·自带反噬’，能卖多少？”
“卖了我就饿死。”
“不会，我给你买新的。”
“新的没毒。”
“那就养几天，等它发霉。”
我闭上眼。
风卷起碎草，打在我脸上。
他还在研究那个馒头，拿树枝戳了戳，黑水顺着棍子往下流，地面又烧出两个洞。
“我觉得，”他慢慢说，“我们可以搞个套餐。”
我没理他。
“护送服务，加厄运加持。额外收费。”
“你想累死我？”
“不不不，是躺着赚钱。”
我翻了个身，换边脸贴地。
草堆硌得慌。
他忽然凑近，压低声音。
“下回任务，能不能换个软点的草堆？”
我没说话。
他也不再问。
远处山道尽头，有灯笼亮起，晃晃悠悠朝这边来。
裴钱眯眼看：“又有人接任务了？”
我抬起一根手指，指向天。
云层裂开一道缝，月光照下来，正好落在那三个馒头上。
其中一个，突然裂了条缝。
里面不是馅。
是一颗黑色的小珠子。
和刚才炸掉的那个，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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