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钱站在我面前，手里的瓜核在冒烟。
不是烧起来了那种烟，是灰扑扑的，一圈圈往上飘，像谁家厨房忘了关火。他嘴唇干得裂了口子，手指发抖，可还是死死攥着那玩意儿，指节都泛白了。
我躺着没动，眼睛半睁不睁。刚从底下上来，腰有点酸，布袋垫着也不太舒服。风刮得人脸疼，远处那些人还在嘀咕，说什么“盟主该醒了”“清点战利品要开始了”，听着就烦。
“狗剩。”裴钱声音哑了，“它动了。”
我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上回从地底出来，那根白毛仙兽给的毛，我塞进布袋的时候蹭到了一个馒头，掉渣了。现在这瓜核，估计也是沾上了点啥，开始闹腾。
我没吭声。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见他拿着破东西喊我名字。上个月他还拿块烂木头说能辟邪，结果半夜被老鼠啃了脚趾。
可这次不一样。
瓜核突然炸了。
不是啪一下碎开，是先软下去，像块烤化的巧克力，然后猛地膨胀，黑红色的气流从裴钱肚子里喷出来，首冲天灵盖。他整个人往后一仰，差点坐地上。
天上云变了。
本来就是阴天，灰蒙蒙的压着焦土，现在那灰全搅在一起，翻滚得跟煮粥似的。电光在里头窜，噼里啪啦响，接着云层扭了几下，硬生生拧出个龙头来。
龙眼朝下，盯着这片地。
我眨了眨眼。这玩意儿长得还挺像那么回事，有角有须，嘴巴张着，但没吼。安静得很诡异。
裴钱跪下了。膝盖砸进土里，手撑着地面，额头冒汗。他喘得厉害，像是跑了十圈山。
“收……收不回去了！”他冲我喊，“这领域自己疯了！”
领域？哦，就是他那个招灾的破本事。平时顶多让人走路摔跤、喝水呛到，连只鸡都打不死。现在倒好，整出条云龙来，怕是连雷都能召了。
我依旧躺着。动也没动。
头顶那片阴影越来越大，凉飕飕的，像有人拿冰水往你脸上泼。系统弹窗跳了出来：
【检测到极端厄运共鸣】
【宿主处于灾星核心】
【启动“被动融合”程序】
我还没看完，那条龙就俯冲下来了。
不是冲裴钱，是冲我。
它穿过空气，没有风声，也没有轰鸣，就像一条鱼滑进水里，悄无声息地钻进了我的胸口。
那一瞬间，我感觉胸口被塞了块冻铁。冷得透心，又重得压肺。呼吸停了一下，心跳也跟着顿住。西肢麻了，像是被人抽了筋，又灌了铅。
然后就好了。
就跟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我躺在原地，手搭在额头上，耳朵听着风。远处那些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全跑了，估计是看见天上的龙，吓得屁滚尿流。裴钱还跪着，脑袋一点一点的，眼看就要栽进土里。
我缓缓睁眼。
视线有点晃，但看得清。抬起手看了看，皮肤底下好像有东西在走，一缕一缕的，暗金色，像小时候见过的那种庙会舞龙用的绸带，只是藏在肉里。
系统终于更新了：
【获得“龙灾体”（被动）】
【凡近身者厄运叠加】
【宿主越躺平，灾力越强】
我嗯了一声。
这体质听着不太吉利，但比我之前强多了。以前别人靠近我只是倒霉一阵，现在估计能倒霉一辈子。挺好，省得有人总想扶我起来。
我翻了个身，把布袋重新垫回头下。那三个馊馒头还在，一个少半块，两个完整。银毛露了一截在外头，闪了闪，又暗下去。
裴钱咳了一声，趴在地上，脸朝下。
“你还行不行？”我问他。
他抬了抬手指，算是回应。
行就行，不行也得扛着。我又不是他的保姆。
天空还在动。那条龙没了，但云没散，盘在上面，一圈一圈转，像锅里煮不开的水。偶尔闪一道电，劈到远处山上，石头哗啦啦往下掉。
我闭上眼，想睡会儿。
刚眯上，身体忽然震了一下。
不是外头地震，是我里面。那股暗金的东西游到了心脏位置，停住，绕着转了一圈，像是在检查房间的新住户。
然后它安静了。
像睡着了。
我也快了。
迷糊间听见裴钱断断续续地说：“狗剩……那龙……是不是…… permaly 住进你身体了？”
我没理他。
这种问题，问了也没用。反正我现在躺着，灾也来了，体也变了，馒头也没馊，日子还能过。
系统突然蹦了一句：
【摆烂不是罪，卷王才是原罪】
【宿主当前惰灵值：100243】
【技能列表更新：咸鱼光环、克文河、反向气运辐射、垃圾堆寻宝首觉、街头晕厥术、仙兽召、龙灾体】
七个技能了。
六个废的，一个还不知道会不会炸。
我摸了摸胸口，那里有点热，但不烫。伸手从布袋里掏出一个馒头，啃了一口。霉味有点重，但还能咽。
裴钱爬过来一点，趴在我旁边，脑袋搁在胳膊上，像条晒太阳的狗。
“你说……以后靠近你的人，是不是都会倒霉到死？”他问。
“可能吧。”我嚼着馒头，“你要不要离远点？”
他没动。
过了会儿，小声说：“我不怕倒霉。”
我看了他一眼。鼻尖上有灰，嘴角裂了，眼神却亮着。
真傻。
我重新闭眼。
风刮过来，掀了下我的破袍子。布袋口开了条缝，银毛又露出来一点，和那根焦黑的瓜核残渣挨在一起。
远处，最后一道电光落下，劈中一棵枯树。
树没着火。
而是从根部开始，一片一片地变黑，像是被看不见的东西慢慢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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