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塌了。
不是一点点裂，是整片焦土往下陷，像口煮沸的锅突然掀了底。我躺着没动，风在耳边打转，衣服被一股力道拽着往地心拖。手还盖在脸上，指缝里漏进一丝光，黄不拉几的，不像太阳，倒像谁在远处烤红薯。
系统弹窗蹦出来：
【检测到宿主抗拒位移，启动“咸鱼牵引”模式】
【当前状态：被动转移中】
行吧，反正也不是我想走的。
身体一路往下，没摔，也没颠，平稳得像被谁托着。中途打了半个哈欠，口水差点流进耳朵。等落地时，底下是块石台，硬是硬了点，但比睡泥地强。我翻了个身，脸朝上，睁眼。
头顶没天，是一片泛着青光的岩顶，上面刻着歪七扭八的符文，看着像小学生涂鸦。西周安静，只有水滴声，一滴一滴，砸在不知道什么地方。空气里有股味儿，说不上来，有点像馊馒头放久了又晒了一天，但又不那么冲。
我闻了闻，确认不是地瓜味，松了口气。
“这地方能活。”我说。
话音刚落，前面亮了。
不是灯，也不是火，是一团毛茸茸的白光，从石台尽头飘过来。越近越大，最后停在我面前三步远，化成一只兽形，通体雪白，尾巴特别长，垂在地上还能自己卷两圈。
它盯着我。
我也盯着它。
它眼睛是金色的，瞳孔竖着，像猫。我不怕，看多了流浪狗的眼神，再凶的都不怵。我抬手挠了挠耳朵，顺嘴问：“你就是那个怨得很的仙兽？”
它没吭声，脖子上的毛炸了一下。
“任务提示说你有怨，”我继续说，“但我看你挺精神啊，不像憋屈死的。”
它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带着回音：“你解了我的封印，也破了我的劫数。”
“哦。”我点头，“那你要谢我？”
“正是。”
它抬起前爪，轻轻一抖，一根银白色的长毛飘了出来，悬在半空，闪着微光。那毛比我胳膊还长，根部粗，尖儿细，飘着的时候像会呼吸似的，一胀一缩。
我伸手去接，指尖碰上去，凉的，滑溜，跟摸到冰箱里的铁勺似的。
“这啥？”我问。
“吾本源之毛。”它说，“可唤吾一次。仅此一次。”
我拿起来，在手里搓了两下，毛没断，也没掉渣。我又凑到鼻子前闻了闻，没啥味儿。
“能烤着吃吗？”我问。
它猛地抬头，吼了一声，震得岩壁嗡嗡响：“不可！”
吼完自己顿了一下，好像意识到吼了也没用。它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爪子，语气忽然软了：“你……真是个怪胎。”
“谢谢。”我说。
我把毛往腰间布袋里一塞，正好夹在我那三个宝贝馊馒头中间。袋子早就破得不成样，线头耷拉着，毛进去的时候蹭到了一个馒头，那馒头当场掉了半块渣。
系统弹窗跳了：
【获得“仙兽召”技能（被动）】
【可在生死关头召唤白毛仙兽一次】
【冷却时间：无（绑定宿主命运）】
我看了一眼，哼了声：“就这？还不如给包辣条。”
系统没回话，估计也觉得这奖励配不上我的惰灵值。
我重新躺平，石台偏硬，我就把布袋垫脑后，当枕头。那根毛露在外头，银光一闪一闪，照得我鼻尖发亮。
“你走吧。”我说，“我要睡了。”
它没动。
“你不走我没法睡。”我闭眼，“你站这儿跟个路灯似的，挡光。”
它低声说：“你可知这根毛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能叫你一次。”我说，“叫了你也未必来，来了你也未必打得过别人。上次那个金袍老头多厉害，不也让我躺赢了。”
它沉默了几秒，尾巴慢慢垂下来。
“你说得对。”它说，“你不需要解释，也不需要感谢。你只是……躺着，就成了。”
“没错。”我翻了个身，背对它，“我最擅长的就是啥也不干。”
它低笑了一声，像是无奈，又像是认了。
光影晃了晃，它的身形开始变淡，像信号不好的电视画面，一格一格地消失。最后一丝轮廓还在时，它说了句：“下次若你真死，我必来。”
我没应。
等它彻底没了，我才睁眼，看了眼布袋里的毛。
“真死？”我嘀咕，“那得多倒霉才行。”
系统补了一条提示：
【“仙兽召”触发条件更新：宿主濒临真正死亡（非装死）】
我扯了扯嘴角：“那我得先活得久一点。”
石台开始震动。
不是地震，是整个空间在往上浮。地面从下方合拢，青光岩壁一节节收进地底，头顶裂开一道缝， daylight 漏下来。我躺着没动，任由这石头载着我升上去，像坐电梯。
回到地面时，还是东谷那片焦土。风刮得比刚才大，灰扑扑地扬起来，迷眼睛。远处有人影跑动，喊着什么，听不清。
我依旧躺着，手搭在额头上遮光。
一个声音由远及近：“盟主还在那儿！”
接着是脚步声，好几个人停下来，围成一圈，低头看我。
“她是不是晕了？”
“别碰她，上次有人扶她，脚底打滑摔断了腿。”
“那怎么办？战后清点要开始了。”
我翻了个身，脸朝地，屁股翘了翘，把布袋压得更实。
“别吵。”我说，“我在续费咸鱼状态。”
没人敢动我。
我听见他们小声嘀咕：“这真是咱们盟主？怎么越看越像庙门口那只懒猫？”
“嘘，你忘了她躺赢的事了？全联盟都靠她撑着。”
“可她啥也没干啊。”
“对，就是因为啥也没干，才厉害。”
我耳朵动了动，没回头。
系统静了一会儿，突然又蹦一条：
【摆烂不是罪，卷王才是原罪】
【宿主当前惰灵值：100165】
【技能列表更新：咸鱼光环、克文河、反向气运辐射、垃圾堆寻宝首觉、街头晕厥术、仙兽召】
我摸了摸腰间的毛，又摸了摸旁边的馊馒头。
“六个技能。”我说，“五个废的，一个不知道啥时候能用。”
风吹过来，把布袋口掀了掀，那根银毛露出来一半，光闪了一下。
我打了个盹。
梦里我坐在一片瓜田里，手里捧着个发光的地瓜，正准备啃，突然有人拍我肩膀。
我睁开眼。
裴钱站在旁边，脸色发白，嘴唇干裂，手里攥着一块焦黑的瓜核。
“狗剩。”他说，“它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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