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眼，掌心里那粒红种还在。
它不烫了，也不亮了，就安安静静贴着皮肤，像块褪色的痂。我试着甩了甩手，它没掉，反而往里陷了一点，钻进皮下似的。我想抠，手指刚碰上去，头顶“叮”一声，系统弹窗蹦出来。
【街头晕厥术（LV2）己激活，可维持装死状态三时辰，期间五感封闭】
【备注：宿主连续饿晕触发命格反噬，系统进入保护性延迟，非罢工，勿喷】
我盯着那行字看了三秒，把掌心合上。
行吧，我认了。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当成故障设备对待。前世加班到猝死，领导还说“这键盘敲着不对劲”，当场换了新的。现在倒好，坏键盘成精了，绑我身上搞复仇。
我撑着断墙坐起来，骨头嘎吱响。裴钱蹲在火堆边，手里捏着半截焦木，在地上画圈圈。见我动了，他抬头：“你刚才……心跳都没了。”
我没吭声。低头看自己胸口，衣服破了个洞，露出锁骨下面一块青灰。那是饿出来的，不是伤。
他继续画，嘴里嘀咕：“火灭了，地瓜也吃完了。你说这庙为啥偏偏烧那一角？供桌底下连灰都没剩，可你躺的地方，砖头都还是干的。”
我说：“克人呗。”
他一愣，随即笑出声：“你还挺坦然。”
“不坦然能咋办？”我挪到墙根靠着，“我又不能跑路，不能打架，连饭都讨不到。人家躲我都来不及，我还得冲上去解释‘我不是灾星，我挺干净的’？”
他没接话，低头看着自己画的圈，突然伸手一抹，全糊了。
然后他盘腿坐下，闭眼，开始呼吸。
一开始还挺稳，两息一吸，西息一吐。没过半盏茶，他脸色变了，从白转红，又从红变紫。额头青筋突突跳，身子开始抖，像被什么东西从里面往外顶。
我知道怎么回事。
他靠太近了。我的气运是反的，谁沾谁倒霉，但他倒霉着倒霉着，反而走通了经脉。前几次是误打误撞，这次是主动修，结果身体扛不住暴涨的灵气，快炸了。
我翻了个身，背对他，脸朝墙。
“你要炸了记得别溅我一身。”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没睁眼，牙缝里挤出一句：“……那你能不能……稍微……收一下？”
“收不了。”我懒洋洋说，“我又不是水龙头。再说，你这不是挺享受的？打通任督二脉的时候也没见你喊停。”
他咬着牙：“那次是丹药……这次是……啊！”
话没说完，整个人往后一仰，差点栽进灰堆。但就在倒下的瞬间，他猛地挺首腰，一口气从脚底冲到头顶，头发都跟着扬了一下。
风静了。
他睁眼，瞳孔清亮，不像刚才那样浑浊发黄。他低头看自己的手，又抬起来对着光，喃喃：“我能看见……经络了。”
“哦。”我摸了摸腰间剩下的两个馒头，确认它们还没自燃，“恭喜，废物少爷终于有点人样了。”
他没生气，反而咧嘴笑了下：“我现在算不算天才？”
“算。”我说，“招灾体质逆袭成功，建议改名叫裴走运。”
他嘿嘿两声，坐到我旁边，离我半臂远，正好卡在“会被倒霉但不会爆体”的安全距离。
我们都没说话。
太阳升到头顶，晒得后背发暖。我仰头靠墙，眯眼看着天。云飘得慢，风也懒，整个世界像被按了暂停键。
他忽然开口：“你从来没想过改变吗？比如……努力修炼，或者找门派投靠？”
我眼皮都没动：“改变啥？”
“改变命运啊。”他说，“你明明有系统，有技能，还能让人变强。你不觉得……可惜吗？”
我笑了下。
“可惜？”我转头看他，“你觉得我现在这样，是被迫的？”
他一怔。
“你以为我是没办法才躺平？”我指着自己脑袋，“我脑子没坏。我知道只要我不装死，不挨饿，不被人骂乞丐，系统立马罢工。我也知道，只要我站起来跑两步，说不定就能进个宗门当杂役，混口饭吃。”
我顿了顿，吹了口气，把眼前一缕乱发吹开。
“可我不想。他们怕我，躲我，说我是克星，见我就绕路走。可你看，我还活着，吃得比上个月多，睡得比以前踏实，连馒头都能孵出种子来。你说我要是突然跑去拜山门、抢机缘、争排名——那才叫疯了吧？”
他愣住。
风吹过来，把我那冲天辫吹得晃了晃。阳光照在脸上，暖烘烘的。
他声音低了些：“你就一点不后悔？”
我没答。
不是不想答，是懒得答。
后悔这种东西，是给那些拼了命却失败的人准备的。我从一开始就没拼，自然也谈不上输赢。
我就是个咸鱼，还是条自带辐射的咸鱼。你们绕着我走，我躺着晒太阳，各安天命，不好吗？
正想着，头顶又“叮”了一声。
【检测到宿主持续处于被忽视、被嫌弃、无人搭理状态，符合终极摆烂标准】
【惰灵值累计达9999/10000】
【差1点解锁最终技能：未知】
【温馨提示：一旦主动奋斗，进度清零】
我眼皮掀了掀。
九千九百九十九。
就差一点。
我翻了个身，脸朝下趴着，屁股一截，像条搁浅的鱼。
“谁奋斗谁傻。”
裴钱坐在旁边，看着我这姿势，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我没理他。
阳光晒得脊梁发烫，皮下的红种轻轻颤了一下，像是回应什么。
他终于开口，声音很轻：“你说……克人有趣？”
我闭着眼，嘴角往上扯了扯。
风把这句话卷走了。
我没回答。
远处有乌鸦叫了一声，飞过废墟上空。
我的手指微微动了下，抠进墙缝里的土。
系统界面在我脑中闪烁，最后一格能量条，忽明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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