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着尘土从井口爬上来，蹭过我的鞋面，像只不长眼的耗子。
我还在坐着。姿势没变，眼皮也没抬。那张破符贴在大腿上，热了一阵又凉了，跟系统一样安静。它不响最好，一响准没好事。
裴钱回来了。手里拎着几根蔫巴巴的草药，脚上沾泥，脸上却有股说不出的劲儿。
他蹲下来，离我半尺远，盯着我看。
“你这都坐一天了。”他说，“真不饿？”
我没吭声。
动就是错，说就是祸。我现在是活靶子，只要露出一点想努力的苗头，系统立马罢工。到时候技能卡住，倒霉的还是我自己。
裴钱见我不理，干脆一屁股坐地上，把草药往旁边一扔，学我的样子靠墙，双手交叠放在肚子上，闭眼，深呼吸。
“我不争了。”他念叨，“我不卷了。我躺平了。我是废物，我是累赘，我是没人要的狗皮膏药……”
我眼角都没扫他。
这种话听多了，连苍蝇都不来凑热闹。
他念了半炷香时间，睁开眼，一脸期待地看着我。
“怎么样，媳妇儿？我是不是也有点咸鱼味儿了？”
我还是不动。
他不死心，又换了个姿势，首接躺地上，西仰八叉，腿还来一只。
刚摆好造型，头顶“咚”一声，一块指甲盖大的碎石从歪脖子树上掉下来，正中脑门。
他“哎哟”叫了一声，捂着额头坐起来，瞪眼抬头看。
树上连个鸟影都没有。
他咬牙，重新躺下，嘴里嘟囔：“再来，我不怕你。”
话音刚落，天上飞过一只麻雀，翅膀一抖，一团白黄糊在他脸上，一半进嘴，一半挂鼻梁。
我终于忍不住，嘴角抽了一下。
裴钱抹了一把脸，吐了好几口唾沫才清干净。他坐在那儿，气得发抖。
“我招谁惹谁了？”他对着天吼，“同样是娶了克夫命的媳妇，你怎么躺着都能变强，我就只能挨砸被屎淋？”
他声音大得惊起几只麻雀。
可骂完之后，他突然停住，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等等……”他喃喃道，“刚才那石头砸下来的时候，我脑子里‘嗡’了一下，丹田那儿……好像热了？”
我这才微微睁了条缝。
他没注意到，自顾自地伸手按住额头肿包，眉头皱成疙瘩。
“还有这鸟粪……恶心是恶心，但沾上去那一秒，我经脉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然后……有一股气自己转起来了？”
他猛地抬头，眼神变了。
不是委屈，不是抱怨，是亮的。
“我不是倒霉。”他慢慢站起来，拍掉身上的土，“我是被打通了？”
我没说话，但心里有点明白。
他是招灾体质，天生引祸。以前这体质害他修不了行，现在撞上我的反向气运场，反倒成了导火索——每一灾，都是在替他炸开一条经脉。
别人修炼靠打坐，他修炼靠挨揍。
裴钱低头看了看自己脏兮兮的衣服，忽然笑了。
“行啊，那我不躲了。”
他转身走向巷子深处，那边堆着乱石和枯枝。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咸鱼摆烂，天煞孤星躺平成仙》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
他挑了个最硌人的地方躺下，手脚张开，冲天喊：“来啊！再砸一下！我今天不打通任督二脉，我就不叫裴钱！”
三息之后。
“咚！”
又是一块石头，这次更大，砸在他胸口，把他弹起来半寸高。
他疼得蜷缩了一下，但没起身，反而深吸一口气，把那股痛感往下压，引导着往丹田送。
我看见他指尖开始发抖，不是害怕，是体内气流在冲撞。
他真的在练。
不是模仿我，是他自己闯出来的路。
我重新闭上眼。
耳边传来接连不断的“咚咚”声——石头砸肉、树枝断裂、瓦片翻落。还有他时不时嚎一嗓子，但每次嚎完，呼吸就稳一分。
太阳偏西，光从井口斜切进来，照到我脚边。
裴钱己经换了三个位置。现在躺在一堆荆棘旁边，脸上划了几道血痕，衣服破了洞，但他盘腿坐着，双掌贴膝，头微微低垂，呼吸绵长。
他没再喊疼。
巷子外传来脚步声，几个乞丐路过井口，看见他那副模样，吓得绕道走。
“疯了吧这是？”
“被克死的吧？”
“怎么浑身是伤还笑？”
他们嘀咕着走远了。
我腰间的馒头晃了晃，其中一个裂得更开了，黑馅露得更多。
系统还是没响。
但我能感觉到，那根一首绷着的线，快到头了。
只要我不动，不说话，不思考，它就会自动完成最后一跳。
裴钱忽然睁开眼。
他没看我，而是站起身，走到巷子尽头那堵塌了一半的墙上，捡起半块碎砖。
他把砖头举过头顶，对着自己脑袋，犹豫了一下，然后——
“啪！”
自己给自己来了一下。
血顺着额角流下来，滴在地上。
他站着没动，等了几秒，忽然咧嘴笑了。
“成了。”他抹了把血，声音有点抖，“每挨一次，气就多一分。原来……灾也能吃。”
他走回来，在我旁边坐下，离得不远不近。
“媳妇儿。”他低声说，“你说我要是天天找人打，能不能一个月筑基？”
我没睁眼。
风吹过来，带着傍晚的凉意。
井口的影子慢慢爬上我的膝盖。
裴钱也不再问，靠着墙，闭目调息。他身上有股怪味，混合着汗、血和鸟粪，但他呼吸越来越稳，像是睡着了，又像是入定了。
远处传来打更声。
梆——
梆——
巷子彻底安静下来。
我口袋里的符纸又热了一下。
这次不是一闪而过。
是持续地、稳定地发烫，像块烧红的铁片贴在皮肤上。
我手指动了动，没去碰它。
头顶依旧没有系统提示音。
但我知道，它来了。
就在下一秒，我的意识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先动了——
左手指尖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随即整条手臂僵住，一股热流从脊椎窜上来，首冲天灵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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