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浊的空气混杂着铁锈与腐烂的恶臭，在狭窄的排污管道内发酵。
陈凡背靠着湿滑冰冷的管壁，缓缓滑坐下来，喉头一阵腥甜，他偏过头，吐出一口带着血丝的唾沫。
鼻血总算是止住了，但精神过度透支的后遗症正排山倒海般袭来。
太阳穴像是被两根钢针狠狠扎了进去，搅得他脑浆都快沸腾。视野边缘泛起一阵阵重影，耳鸣声尖锐得像是有一万只蝉在颅内合唱。
他现在只想躺下睡个三天三夜。
然而，他不能。
身旁，王大锤和苏月见依旧昏迷不醒，呼吸微弱。而那个刚刚带他们死里逃生的神秘老者，正用一种前所未有的眼神死死盯着他。
那目光里，不再是最初的警惕与交易，而是混杂着惊骇、审视，甚至……一丝源于本能的恐惧。
仿佛在看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
良久的沉默后，老者干涩的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砂纸在摩擦。
“你……究竟是什么人？”
陈凡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却只牵动了僵硬的面部肌肉。他抬手抹去嘴角的血迹，自嘲地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没有回答老者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好像很懂他们。那个‘缚神’权限……是什么东西？”
听到“缚神”两个字，老者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浑浊的眼球猛地缩紧，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得一片惨白。
那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生理性的恐惧。
“东西？不……那不是东西……”老者哆嗦着嘴唇，仿佛仅仅是提起这个名字，就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那是……秩序局的‘抹杀协议’！”
“抹杀？”陈凡敏锐地抓住了这个关键词。
“对！抹杀！”老者的情绪激动起来，声音陡然拔高，在这幽闭的管道里激起一阵回音，“‘猎犬’是追，‘缚神’是杀！他们认为你己经不是‘异常’，而是‘异端’！是要从存在层面上被擦除的‘错误’！”
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柄重锤，狠狠砸在陈凡的心口。
他原以为，自己只是从“需要被抓捕的实验品”，升级成了“需要被重点抓捕的危险品”。
可现在看来，他错得离谱。
在对方的评估里，自己己经从“物品”变成了“病毒”。
一种需要被彻底格式化，连一个字节都不能留下的电脑病毒！
陈凡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迫使自己冷静思考：“从存在层面擦除……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他们会不计一切代价！”老者的声音里带上了绝望的颤音，“他们不会再尝试活捉，不会再考虑回收价值，他们唯一的目标，就是让你，连同你身边的一切，彻底消失！从物理上，从记忆上，从因果上！”
……
与此同时，青山精神病院，临时指挥部。
空气仿佛凝固了。
凌峰申请“缚神”权限的请求，恩德岛的萧狂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通过通讯器清晰地传到后方指挥中心的每一个角落。
短暂的死寂后，是一阵压抑的骚动。屏幕对面，一位肩章上缀着银星的中年男人眉头紧锁，声音透过加密线路传来，带着一丝凝重：“凌峰，你确定你的判断？‘缚神’协议一旦启动，就没有回头路。目标区域内的一切，都将被‘净化’，造成的后果……”
“我确定。”
凌峰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他的眼神冷静得像一块万年寒冰。
“我确认目标具备污染并重构现实规则的潜力。常规手段己失效。”
他顿了顿，语气不带任何感情地补充道。
“请求执行‘缚神’协议，我将承担所有后果。”
屏幕对面的银星将领沉默了数秒，似乎在进行最后的权衡。指挥部内，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那最终的裁决。
终于，一个威严而冰冷的声音响起，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波动。
授权……通过了。
高效得令人不寒而栗。
凌峰眼中没有丝毫波澜，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他转身，面对着操作台前的一名技术人员，声音如同机械般精准。
“‘缚神’单元己授权。启动。”
“坐标锁定……空间涟漪残留点。”
“目标：彻底净化。”
……
排污管道内。
老者还在用他那充满恐惧的语言，试图向陈凡描述那无法言喻的恐怖。
“那不是武器，不是部队，它……”
话音未落，一股难以形容的寒意，毫无征兆地从两人灵魂深处升起！
不是物理上的冷，而是一种更高维度的、仿佛生命层次被碾压的战栗。
陈凡猛地抬头，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几乎停止了跳动。
出事了！
下一秒，异变陡生。
原本从管道缝隙中滴答滴答传来的水声，消失了。
远处管道拐角传来的、若有若无的风声，消失了。
甚至连角落里老鼠偶尔发出的吱吱声和爬动声，也都在这一瞬间，戛然而止。
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片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不是安静，是死寂。
仿佛声音这种“概念”本身，被从这个空间里抽走了。
空气不再流动，凝固得像是冰冷的晶体。手电筒的光线似乎被黑暗吞噬，光照范围急剧缩小，周围的黑暗变得前所未有的纯粹，浓郁得如同有实质的墨汁。
老者脸上的血色彻底褪尽，他惊恐地瞪大眼睛，嘴唇剧烈地哆嗦着，牙齿上下打颤，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用尽全身力气，喉咙里才挤出几个气若游丝、几乎听不见的音节。
“来……了……”
“它来了……”
“‘缚神’……没有实体……”
“它是一种规则……一种‘抹杀’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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