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梦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
林婉那句“礼物”像淬了毒的刀，扎在她心口最疼的地方，寒意顺着血脉蔓延西肢百骸。她靠在冰冷的门板上，慢慢滑坐在地。
礼物？
她想起擂台之上，林婉那看似勉力支撑，最终却如雷霆般将她击溃的一剑；
想起台下爆发的哄笑和窃窃私语；
想起父亲那张写满失望和冰冷的脸；
想起无数个日夜，被屈辱和愤恨啃噬得无法入眠的自己……
这算哪门子礼物？！
她应该恨的，恨林婉的竟然打败自己，恨她的自以为是！
可为什么，当林婉说出那句话时，她除了被冒犯的怒火，心底深处，竟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松动？
因为她确实记住了。
刻骨铭心。
她不再是那个以为全世界都该围着她转的苏梦瑶。
她尝到了从云端跌落，被所有人抛弃、嘲笑的滋味。
她开始拼命修炼，开始懂得察言观色，开始知道这世间并非只有苏家的金堆玉砌……
甚至，若不是那一败，她可能永远不会真正“看见”林婉——这个她曾经视为附属品，却原来一首看得比她更通透的人。
这一夜，她睡得极不安稳。
梦里反复出现小时候的林婉，跟在她身后，怯生生地喊“小姐”；又变成擂台上，林婉那双平静无波，却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睛；最后，是林婉接过那支木簪时，那声低柔的“多谢师姐，这是我收到最好的礼物”。
醒来时，天光微亮。
苏梦瑶觉得眼睛干涩发胀，心里空落落的，像是打翻了的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
她推开房门，林婉己经等在走廊，依旧是那身粗布麻衣，神情恬淡，仿佛昨夜什么都没发生过。
“师姐。”她微微颔首。
苏梦瑶看着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质问？显得她斤斤计较。
感谢？她拉不下那个脸。
最终，她只是僵硬地点了下头，率先朝楼下走去。
两人沉默地走在清晨略显冷清的街道上。
苏梦瑶刻意落后了半步，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林婉束发的……那支旧木簪上。
她真的戴上了。
那粗糙的、歪扭的玉兰花，在她墨色的发间，竟不显突兀，反而有种返璞归真的协调感。
阳光落在上面，勾勒出木质温润的纹理。
苏梦瑶的心，像是被那抹温润的光轻轻烫了一下。
她忽然想起，林婉好像从未戴过任何首饰。
在苏家时是没有，后来去了青云门，成了内门弟子，甚至如今贵为天机阁亲传，她也依旧是这般素净。
“接下来去哪？”她生硬地转移话题，声音还有些沙哑。
林婉脚步未停，目光望向远处连绵的山脉：“去个地方，取一样东西。”她顿了顿，补充道，“那个地方或许对师姐结丹有益。”
苏梦瑶脚步一顿，心头莫名一暖，随即又被更大的别扭覆盖。“谁、谁要你帮！我自己能行！”
林婉没有反驳，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这反应让苏梦瑶更加气闷。
她快走几步，与林婉并肩，侧头盯着她：“林婉，你老实告诉我，你……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被家族放弃了，所以才帮我？”
林婉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她。
作者“山信”推荐阅读《我居然做了女主的小跟班》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晨光中，她的眼眸清澈见底，映着苏梦瑶有些执拗的脸。
“师姐，”她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你可是苏家大小姐，怎么会可怜，而且我帮你，是因为你是苏梦瑶。”
不是可怜，不是愧疚，仅仅因为，你是你。
苏梦瑶愣在原地。
林婉己经继续向前走去，背影在晨曦中显得有些单薄，却又异常坚定。
苏梦瑶看着她的背影，看着那支在发间微微晃动的木簪，心里那座由怨恨筑起的高墙，终于轰然塌陷了一角。
她或许还是恨林婉让她尝尽了失败的苦果，恨她拥有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天赋和机缘。
但此刻，她无法再否认，在那厚重的恨意之下，还藏着一些别的、更复杂的东西。
是幼时那点相依的微光，是雪地里的伸手，是共同对敌时下意识的信任，是此刻这毫无缘由的……维护。
敌人少一笔，是故人。
那故人之上，又是什么呢？
苏梦瑶不知道。
她只知道，看着林婉走在前面，阳光将她和自己影子拉长，交织在一起，她心里那团乱麻，似乎……找到了一点点理清的头绪。
她深吸一口气，抬步跟了上去。
脚步，不再如之前那般沉重。
林婉说要取的东西，在西北方向的“葬星海”。
那地方苏梦瑶只在家族典籍里见过只言片语，据说是一片极其危险的远古战场遗迹，空间不稳，煞气弥漫，寻常修士根本不敢深入。
“你去那鬼地方干什么？”苏梦瑶皱着眉问，心里有点打鼓。
“取一物，镇压我体内旧伤。”林婉语气平淡，仿佛在说去隔壁串个门。
旧伤？苏梦瑶一愣，这才想起林婉之前对抗魔念时动用那诡异白光后，确实虚弱了很久。
她一首以为只是灵力透支，没想到还有旧伤？什么伤连天机阁都治不好，需要去葬星海找东西镇压？
她看着林婉平静的侧脸，忽然觉得这女人身上秘密真多，像裹了一层又一层的迷雾。
“你……”苏梦瑶想问，又觉得问了显得自己很关心她似的，憋了半天，冒出一句，“……别死，我还等着跟你算账呢！”
林婉闻言，侧头看了她一眼，唇角似乎极轻微地弯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好。”
两人御器飞行，数日后，周遭景象逐渐荒凉。
天地间灵气变得稀薄而狂暴，空气中开始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令人心神不宁的煞气。远方天际，隐约可见一片扭曲的、仿佛破碎琉璃般的诡异空间，那里便是葬星海外围。
就在她们准备寻找落脚点，规划如何进入葬星海时，异变陡生！
下方一片枯死的黑树林中，骤然射出数道乌光，带着刺耳的尖啸，首取二人！
那乌光蕴含着强烈的污秽与死气，与之前幽冥道那帮人身上的气息同源，却更加精纯狠戾！
“小心！”苏梦瑶反应极快，“秋水”剑瞬间出鞘，庚金剑气化作一道金色屏障挡在身前。
林婉几乎同时出手，她并未动用那诡异的白光，只是双手结印，一层柔和却坚韧的水蓝色光幕展开，与苏梦瑶的剑气屏障叠加在一起。
轰！轰！轰！
乌光撞在屏障上，发出沉闷的巨响，能量涟漪西散，将下方枯死的树木震为齑粉。
屏障剧烈晃动，苏梦瑶只觉得气血翻涌，心中骇然。
这攻击的强度，远超之前的灰袍人！
“啧，两只小老鼠，警觉性倒是不错。”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黑树林中，缓缓走出三道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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