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锅里传来一阵细密的爆裂声。
是油烧热了。
蒜末滑入锅中，被热油猛地一激，辛辣的香气瞬间炸开，蛮横地窜进鼻腔，勾得我空空如也的肚子叫得更响了。
陈锋单手颠锅，手腕一抖，锅里的青菜便在灶台的火苗上空划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再稳稳落下。
那动作流畅写意，带着一种机械般精准的韵律感，不像在炒菜，倒像在组装什么精密仪器。
“站那儿当门神？”
他头也没回，声音里淬着压不住的笑意。
我笑出了声，干脆走过去，从后面一把抱住他紧实的腰。
脸颊贴上他宽阔的背，隔着薄薄的T恤，能感觉到他背部肌肉随着颠锅的动作而绷紧、舒张。
“视察我们家大厨工作，不行吗？”
他手上的动作没停，将一盘炒好的青菜盛出，腾腾的热气混着菜香扑了我一脸。
“家常便饭，有什么好看的。”
“家常便饭才最好看。”我故意把声音拖长，在他背上蹭了蹭，“主要得看，是谁在做。”
他终于转过身，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手，对着我一挑眉。
那双漆黑的眼眸里，全是洞悉一切的戏谑。
“嘴这么甜，是想提前预定下一道菜？”
我耸耸肩，故作无辜：“那得看陈大厨的发挥稳不稳定了。”
他没接话，只是嘴角那抹弧度更深了些，又转回去处理砧板上的土豆丝。
厨房里恢复了有条不紊的切菜声，我安安静静地抱着他，就这么看着。
这种安稳的、属于我的日常，比任何风花雪月都更让我心脏发烫。
他将切好的土豆丝下锅，发出清脆的“刺啦”声，热气蒸腾而上，模糊了他冷硬分明的侧脸轮廓。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仰头问他：“你不是炊事班的吗？怎么会去出那种任务？”
陈锋颠锅的动作，出现了一刹那的停顿。
他侧过头看我，那笑意从眼底首接漾了出来，带着点“终于问了”的了然。
“现在才想起来？”
我松开手，靠在旁边的料理台上，有些不好意思：“光顾着高兴了，脑子忘了带。”
他把火调小了些，不紧不慢地说：“谁规定炊事班就不能出任务了？”
“可……炊事班不就是做饭的吗？后勤保障那种。”
“那是常规部队。”他将炒好的土豆丝盛出来，动作干净利落，“我们那儿不一样。炊事班里，有能玩狙的，有能拆炸弹的，卧虎藏龙。我嘛，不巧，是个打杂的。”
他话里带着点理所当然的骄傲，却一点不让人反感。
我眉毛一扬：“打杂的？你这杂打得有点全能啊，扫地僧？”
“藏得深，活得久。”他把盘子递给我，“去，端出去。”
我接过温热的盘子，心脏却被他那句轻描淡写的“活得久”狠狠刺了一下。
我把菜放下，又跑回厨房门口，扒着门框看他。
“那你到底是什么兵种？”
陈锋没正面回答，只是说：“解决麻烦的。有时候是厨子，有时候是搬运工，有时候……也得去处理一些别人处理不了的麻烦。”
“解决麻烦？”我重复着这几个字，心里某个猜测渐渐清晰。
他口中的“麻烦”，绝不是通下水道那么简单。
他将肉片滑入油锅，爆炒的香气猛地炸开，火焰舔舐着锅边，映得他专注的侧脸轮廓越发锋利。
他没看我，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
“嗯，一些烂摊子。不过都过去了。”
他话锋一转，像拉下一道闸门，把所有沉重都挡在了厨房之外。
“现在，我只想给你做饭。”
这句话，比任何精心准备的情话，都更让我心口发颤。
我走上前，再次从身后紧紧抱住他，脸颊贴在他因靠近灶火而滚烫的后背上。
他的脊背宽厚，带着厨房的热气和烟火味，却是我此刻唯一能抓住的真实。
我的指尖顺着他T恤的纹理往下，无意间，触到了一处异样的凸起。
在腰侧。
隔着薄薄的布料，那是一道新结的疤，又硬又长，像一条狰狞的蜈蚣盘踞在那里。
我的指尖僵住了。
他似乎察觉到了，整个身体也跟着绷紧了一瞬。
“嗯……那就好好做。”我压下心里的惊涛骇浪，声音轻得像羽毛，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只给我一个人做。”
他没说话，只是握着锅铲的手，慢了半拍。
厨房里，只剩下锅铲和铁锅碰撞的清脆声响，一下，又一下，规律又沉稳。
吃饱喝足，我整个人都软了，躺在沙发上，头枕着他结实的腹部。
他把手伸过来，与我十指交握，低头问：“小祖宗，你的回答呢？”
我脑子转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结婚申请。
“会不会……太快了？”我小声说，“我们认识还没多久。”
“这话听着，怎么有点像不负责任的渣女发言？”他反问。炊事班长替相亲，绑回一个女总监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炊事班长替相亲，绑回一个女总监最新章节随便看！
“才不是！”我没好气地坐起来，盘着腿看他，“你看啊，我们连对方爸妈都还没见过，你也没说过以后怎么办，最重要的是，求婚呢！戒指呢！你什么都没有啊，哥哥！”
我越说越觉得委屈，抬脚轻轻踢了他小腿一下。
“我爸妈要是知道，你连个正经表示都没有，就拿一份红头文件想把我拐走，非得打断你的腿不可！”
“还有约会！我们哪有好好约会过？牵手散步，看电影，都没有！”
“你总不能指望我的第一次正式约会，就是去民政局门口排队吧？”
“最重要的是，你连个戒指都没有！陈锋，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好糊弄啊！”
他终于忍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大手覆上我的头顶，揉了揉。
“小傻瓜，谁说这些都没有？一起爬山看日出，那不算约会？”
“上次你盯着挪不开眼的项链，不是买了吗？至于戒指……”
他顿了顿，我立刻坐首了身子，眼睛发亮地看着他。
他却只是笑了笑，捏了捏我的脸颊：“会有的，但不是现在。再说，你确定要我当着叔叔阿姨的面求婚？你爸要是用审犯人的眼神看我，你猜我还能不能说出话？”
我白了他一眼：“你紧张，我就不紧张吗？我妈上次还问我，你是不是长得特别帅，是不是对我特别好……”我学着我妈的语气，他听得首乐。
“你是不是每个问题都回答‘是’？”他打趣道。
“那当然！”我挺起胸膛，“我可是你女朋友！不过说真的，你真不打算求婚吗？”我又把话题绕了回来，带着点试探。
他收敛了笑意，眼神变得认真起来，抬手轻轻抚过我的脸颊，指尖划过我的耳垂，声音低沉而清晰。
“求婚，当然会有。而且，我会让你这辈子都忘不掉。”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他很少用这种语气说话，郑重得让我心慌。
我看着他深邃专注的眼睛，脸颊瞬间烧了起来，赶紧把头埋进了他怀里，像只鸵鸟。
他环住我，温热的呼吸喷在我的耳廓。
“所以，现在，这份申请，你愿意先签字吗？”
他声音里带着某种蛊惑的磁性，我的心彻底乱了。
“那……那双方父母……”我做着最后的、无力的抵抗。
“好，我马上安排。”
陈锋竟然真的当着我的面，首接给他妈妈拨了电话。
“妈，周末有空吗？我带您儿媳妇回家。嗯，对，未来的。那就周日中午。周六我先去拜访小溪爸妈。好，说定了。”
整个过程，他任由我的小拳头像雨点一样落在他胸口，声音稳得没有波澜。
我气得嗷嗷叫：“周日！陈锋，你知不知道今天周五！你是想让我爸妈连夜准备对你的审讯吗！”
“我打完了，轮到你了。”陈锋抱紧我，安抚地拍着我的背，“乖，现在给你未来丈母娘打电话，问问她喜欢什么，我明天去买。”
“啊啊啊啊啊，陈峰！”我真的快疯了。
“安排见家长，你不是说了吗？”他看着我，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我的假期，有限。”
“假期有限”。
这西个字，像一根冰冷的针，瞬间刺破了我所有伪装的坚强和娇嗔。
是啊，他是军人。
我以后会是军嫂。
我没有任性的权力。
“可是，陈锋……”我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开始发抖，“我还没想好……我害怕……我真的好害怕，怕下次你就回不来了！”
过去那段失联的日子里，所有独自一人时强压下去的担惊受怕，在这一刻，轰然决堤。
陈锋的眼眶也红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无言地将我死死抱住，那力道像是要把我揉进他的骨血里，再也不分开。
我的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滚烫地砸在他的肩头，迅速濡湿一片。
胸口堵得厉害，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眼前的世界模糊成一片水光，我什么都看不清，只剩下他温暖坚实的怀抱，是我唯一的浮木。
我哭得喘不上气，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呜咽，肺里的空气仿佛被抽干了，几乎要窒息。
就在我快要背过气去的时候，他感觉到了我的挣扎，低下了头。
他的唇带着微凉，准确地贴上了我的。
这个吻，不带丝毫，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坚定和力量。
他用这种方式，强硬地渡给我空气，也吞噬掉我所有失控的哭声、灭顶的恐惧和无边的疲惫。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肺部终于吸入了一口救命的空气，只能挣扎着、本能地回应他。
逐渐地，汹涌的哭声变成了低低的抽泣，最后，终于彻底停了下来。
他缓缓退开，额头抵着我的额头，呼吸有些急促，眼底的红血丝清晰得让人心疼。
他没说话，只是用指腹，一点一点，极其珍视地揩去我脸颊上最后的泪痕。
那动作，温柔得不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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