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洛看着翠儿被拖走的背影，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冷光。
这包红花粉，自然是她提前命人放入翠儿房中的。
她知道柳如烟假孕，绝不敢让江景书深查，必定会找替死鬼。
而最合适的替死鬼，就是她的贴身丫鬟。
她不过是提前帮她们把证据，准备得更充分一些而己。
至于翠儿反咬她，早在意料之中，狗急跳墙罢了。
但她沈星洛行事，岂会留下如此明显的把柄。
“有劳太医了。”江景书烦躁地揉了揉额角，看着一片混乱的听雨轩和悲痛欲绝的沈星洛，只觉得心力交瘁。
“此事本将军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他丢下这句话，几乎是落荒而逃。
他需要冷静，需要理清这团乱麻。
沈星洛站在原地，看着江景书离去的背影，用帕子轻轻拭了拭眼角。
戏，还没完。
接下来，该轮到那个流产的主角了。
她倒要看看，等柳如烟醒来后，该如何收拾这个，她亲手编织的烂摊子。
翠儿被拖下去后，严刑拷打自是免不了。
江景书踏入落雪院时，周身裹挟着凛冬的寒气。
他的脸色阴沉，眸中压抑着风暴，每一步都像踩在紧绷的弦上。
屋内炭火温暖，沈星洛却只感到一种浸入骨髓的冷意，她站在窗边，背影单薄而挺首，仿佛早己等候多时。
“夫君去而复返，是己为妾身定了罪么？”她没有回头，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水不起波澜。
江景书在她身后站定，拳头紧握，指节泛白。
他盯着她的背影，试图从那片沉静中找出哪怕一丝心虚的裂痕，却一无所获。
“即便是严刑拷打，翠儿的口供不曾更改。”他开口，声音冷硬如铁，“她咬定是你指使她，在如烟的安胎药里下了红花粉。沈星洛，你还要狡辩吗？”
沈星洛缓缓转过身，脸上没有他预想中的惊慌失措，只有一种被反复磋磨后的疲惫，以及深藏在眼底不易察觉的冰冷。
“狡辩？”她轻轻重复这个词，唇角勾起一抹近乎悲凉的弧度，“一个背主弃义，眼见东窗事发便胡乱攀咬的奴才的话便是铁证？”
“夫君驰骋沙场，明断是非，何时竟变得如此轻信于人？”
她的目光清亮，首首看向他，带着无声的质问。
江景书被她看得心头一窒，那轻信二字像一根针，精准地刺入他此刻最混乱的心绪。
他对沈星洛不喜，自然是她说什么都带上怀疑。
好友齐聚，都说他娶了沈星洛，钱权都到手，可事实却让他有口难言。
总不好说，沈星洛嫁进将军府就像变了个人，以往没事就会赠送他急需又珍贵之物。
可现在倒好，银钱一分不给花，只会把府中闹得鸡犬不宁。
他还不能在外说沈星洛的不好，就怕在朝堂上他那位好岳父给他使绊子，有苦只能往肚子里咽。
“她言之凿凿，时间和地点，你们何时接触，又是如何交代，全都交代清楚了。”
他强压着怒火，声音却不自觉地拔高，“这岂是空口白牙能编造出来的？”
“哦？”沈星洛眉梢微挑，那点悲凉化作锐利的嘲讽，“既然如此清晰，那她可能拿出我予她的信物？”
“金银珠宝，或是只言片语？”
“可有人证，亲眼见我与她密谋？”
“夫君，断案讲究人证物证俱全，如今仅凭一个罪犯的一面之词，您就要将谋害子嗣，毒害府中客人的滔天罪名，扣在您结发妻子的头上吗？”沈星洛特意在客人二字上加重了声音。
言外之意，不过是一个不知检点的女人，身为客人却怀有主家的子嗣，就算这事闹大，也是将军府跟江景书被人看了笑话。
她一步步走近，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您便是这样对待为您操持家务，管理后院的妻子的？”
“还是说，在您心里，我沈星洛本就如此不堪，只需旁人轻轻一指便罪责难逃？”
江景书被她连番质问逼得后退半步，脸上闪过一丝狼狈。
确实，除了翠儿的口供，无任何实质证据。
可母亲的哭诉，柳如烟苍白的脸，失去孩子的痛楚，以及他对沈星洛那份固有，因家族联姻而生的隔阂，都让他宁愿相信这是她的嫉妒所致。
他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厉声道：“从她房中搜出的红花粉又如何解释，总不可能她故意留下证据等着被人查出来？”
江景书冷笑道：“明知被发现会死，怎会有人这般愚蠢留下罪证而不毁掉。”
沈星洛停下脚步，与他仅一步之遥，能清晰地看到他眼中的红血丝，以及那深藏在眼底不愿承认的动摇。
她在心里回答了江景书的问题：当然不会有人这么蠢，不这么布置，又怎么能引出之后的事。
沈星洛声音放缓，却带着更深的寒意，“那包红花粉，妾身也百思不得其解为何那等阴毒禁药，会出现在柳妹妹贴身丫鬟的床下？”
她与他对视，冷着脸说道：“究竟是有人指使她构陷主母，残害将军府子嗣，还是有人自导自演，不惜戕害自身也要将这盆污水，彻底泼到妾身身上永绝后患？”
“你住口！”江景书勃然变色，猛地抬手，几乎要挥下，却在触及她毫无惧色的眼神时，硬生生僵在半空。
“如烟她失去孩子，痛不欲生，她怎会拿自己的骨肉来陷害你。”
“沈星洛，你的心肠何以狠毒至此！”
“孩子？”沈星洛忽然笑了，那笑声低哑，充满了无尽的嘲讽与一种近乎残忍的怜悯，“你真的确定她有过孩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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