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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西林巷17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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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深夜,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冷雨。

苏晚刚结束与妹妹的通话——苏晨的声音依旧轻快,带着药物起效后的希望,这让她灰暗的心境透进一丝微光。

她正准备像往常一样,拿出笔记本进行“记忆加固”,却听到楼下传来不同寻常的动静。

不是时野平日那种沉稳、规律的脚步声,而是有些凌乱、沉重的步伐,伴随着衣物摩擦的细微声响,以及……一种压抑的、粗重的呼吸声。

苏晚心中一动,谨慎地打开房门,走下旋转楼梯。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壁灯,光影幢幢。

时野就陷在客厅中央那张巨大的沙发里,没有开电视,也没有像往常那样首接去浴室冲洗掉一身应酬的烟酒气。

他微微仰着头,后脑抵着沙发靠背,领带被扯得松散,歪斜地挂在颈间,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也解开了,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

他闭着眼,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周身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酒气,混合着他本身那种冷冽的雪松调香水味,形成一种矛盾而危险的气息。

他似乎察觉到了她的靠近,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平日里如同寒潭般深邃冷静的眸子,此刻蒙着一层迷离的水光,眼神失焦,带着一种罕见的、毫不设防的茫然,以及更深处的,一种类似痛苦的情绪。

苏晚站在原地,一时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按照“合约”,她似乎应该扮演一个关心丈夫的妻子。但她内心深处属于“苏晚”的部分,却在叫嚣着远离这个明显处于异常状态的男人。

“站在那里做什么?”他的声音比平时沙哑低沉许多,带着浓重的鼻音,目光精准地锁定了她,尽管眼神依旧迷离。

苏晚抿了抿唇,走上前:“时先生,您喝多了。我去给您准备醒酒汤。”

她转身欲往厨房走去,试图拉开安全距离。

然而,就在她转身的刹那,一只滚烫的手猛地攥住了她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苏晚吃痛,低呼一声,被迫停下脚步,回头对上他那双骤然变得锐利起来的眼睛。虽然依旧带着醉意,但那里面翻涌的情绪却强烈得让人心惊。

他用力一拉,苏晚猝不及防,踉跄着跌坐在沙发旁的地毯上,与他近在咫尺。

他俯下身,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带着酒意的灼热。

他死死地盯着她的脸,目光像是要在她脸上烧出两个洞来,从眉毛到眼睛,到鼻梁,再到嘴唇,一寸寸地巡梭,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却又充满痛苦的审视。

“为什么……”他喃喃低语,声音破碎,带着一种苏晚从未听过的脆弱和困惑,“你为什么不是她……”

苏晚的心脏猛地一缩,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她知道“她”是谁。林薇薇。这个无处不在的幽灵,此刻借由时野的醉语,更加沉重地压在她的心头。

她屏住呼吸,强迫自己保持沉默,扮演一个合格的、不会多问的替身。

但时野接下来的话,却让她浑身的血液几乎逆流。

“又为什么……”他的手指抚上她的眉眼,指尖带着灼人的温度,动作却带着一种近乎珍视的轻柔,与他攥住她手腕的力道形成残忍的对比,“……那么像?”

像谁?像林薇薇?这是理所当然的。可他语气里的痛苦和挣扎,却远远超出了一个男人思念情人该有的范畴。

紧接着,他凑得更近,声音压得更低,仿佛是在分享一个绝不能为外人所知的秘密,带着酒后的含糊,却字字清晰地砸入苏晚的耳膜:

“西林巷17号……那条巷子……”

西林巷17号!

这个地名如同一道惊雷,在她脑海中炸响!一股莫名的心悸瞬间攫住了她,心脏疯狂地跳动起来,带着一种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恐慌和……熟悉感?仿佛有一根尘封己久的心弦,被这个地址猝不及防地拨动了。

她努力在记忆中搜寻,关于“西林巷”的任何痕迹。然而,脑海中只有一片浓得化不开的迷雾,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挖走了,只留下一个空洞的、回响着不安的坑洞。

“……你到底……”时野的呼吸喷在她的颈侧,带着酒气和一种绝望的追问,“……是不是她?”

我是谁?我应该是谁?苏晚的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他到底在透过她看谁?难道除了林薇薇,还有另一个“她”?自己和那个“西林巷17号”又有什么关联?

就在她心绪混乱到了极点,几乎要维持不住脸上平静面具的时刻,脑中系统的提示音,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和迅捷,骤然响起!

【检测到宿主处于特殊情境。行为判定:成功保持“冷静”、“包容”与“守口如瓶”的“正能量”表现。奖励发放:【“坚韧”品质强化】(被动,永久提升对精神压力、情感冲击的耐受度)。】

【代价支付:遗忘“七岁时在旧巷口被欺凌,并被玩伴‘小叶’救助”的记忆片段及相关情感联结。即刻执行。】

没有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甚至没有像之前那样让她清晰地感受到记忆被抽离的过程。就像电脑硬盘上某个扇区被瞬间格式化,无声无息,干净利落。

苏晚只是恍惚了一下,感觉脑子里似乎有什么极其细微的东西消失了,轻得像拂过一缕蛛丝,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她甚至无法确切地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只是隐约觉得,刚才因“西林巷”而起的那阵剧烈心悸,似乎……平复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系统强化后的、冰冷的坚韧感,让她能继续面无表情地承受时野这异常的逼视。

时野似乎耗尽了力气,攥着她手腕的力道松了些许。

他迷离的眼神在她脸上停留了最后几秒,那里面翻涌的痛苦、困惑和某种深沉的期待,最终都归于一片醉后的混沌。

他猛地推开她,像是推开什么烫手的东西,踉跄着站起身,头也不回地朝楼上卧室走去,将苏晚独自留在了昏暗冰冷的客厅里。

苏晚跌坐在地毯上,手腕上还残留着他方才紧握留下的红痕和灼热触感。脑中反复回响着那几个字——

“西林巷17号……”

“你到底是不是她?”

以及,那无声无息、甚至无法被感知到失去的……关于“小叶”和那个旧巷口的童年记忆。

困惑、不安、以及一种对自身过往一无所知的巨大恐惧,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

她仿佛站在一个巨大的迷宫中央,刚刚似乎瞥见了一线可能的出路,那线索却在她触碰到的瞬间,连同她来时的路径,一起湮灭在了更深的黑暗中。

她是谁?时野到底想从她这里找到什么?而那个“西林巷17号”,又藏着怎样与她、与时野息息相关的秘密?

无人应答。只有窗外的冷雨,敲打着玻璃,发出单调而冰冷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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