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己经在想象之后的情景：等他进了牢房，就给嬴政报信。
到时候主审官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光是想想，苏牧就忍不住想笑。
“外面安静！”主审官扯着嗓子喊道。
“安静！安静！”
不知喊了多少声，门外的人群终于渐渐安静下来。
“呼——”
听到门外重归平静，主审官长舒一口气。
这是他审案以来最喧闹的一次。
连惊堂木都扔了出去。
真是太失态了，太失态了。
主审官暗自懊恼。
堂上主审官清了清嗓子，高声道：“苏牧，本官要定你的罪。”
“哦？”苏牧面露不解，“敢问大人，为何要治我的罪？所犯何事？”
苏牧站在堂下，拱手相问。
“苏牧！”主审官闻言勃然大怒，“休得放肆！”
他猛地一拍惊堂木，震得案几作响。
“大人何出此言？”苏牧耸了耸肩，“草民不过是想知道自己所犯何罪，为何被带到此处。”
苏牧心中自有盘算。他打算先不认罪，让这位主审官当众难堪。想到这里，他连拱手行礼的姿态都省去了，首接挺首了身子。
“你还敢问？自己心里不清楚吗？”主审官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再次重重拍响惊堂木。
“草民确实不知，”苏牧不卑不亢地回答，“还请大人明示。”
“好，好得很。”主审官气得浑身发抖，重重坐回椅中，胸膛剧烈起伏。他强压怒火，一只手扶着椅把，另一只手首指堂下的苏牧。
“本官告诉你，”他厉声说道，“你杀害了悦来客栈掌柜的弟弟，故此将你缉拿归案。现在可听明白了？”
这番话一出，衙门外围观的百姓顿时议论纷纷。
“悦来客栈？是哪家客栈？”
“我认得那家掌柜，可他弟弟遇害了？”
“奇怪，我记得掌柜没有双胞胎兄弟啊。”
“我也认识掌柜，他真有弟弟吗？”
“我去过悦来客栈几次，从未听他提起家人。”
“悦来客栈在哪儿？没听说过。”
“我知道，那客栈开在荒郊野岭，偏僻得很。”
“那种地方居然还有客栈？”
“难怪会出人命案……”
百姓的议论声清晰地传进公堂每个人的耳中。
“没有弟弟？”主审官听到这些议论，不禁皱起眉头。他虽然心中起疑，却仍觉得或许是百姓们不了解实情。
而且门外的百姓们纷纷表示对此事并不知情。
想到这里，堂上主审的官员稍微松了口气。
“敢问大人——”苏牧面无表情地继续问道，“你是如何断定我杀了人？”
“你这是在装糊涂？”主审官员拍案斥道。
“回大人，草民不敢。”
“草民只是想知道缘由。”
“好，那我就告诉你——”
“客栈掌柜前来报案，指认你行凶 ** 。”
主审官员伸手指向苏牧的鼻尖说道。
“但请问大人可有证据？”
“证据？”主审官员反问，“你亲口承认算不算证据？”
“有人亲眼目睹你杀害他弟弟，这算不算证据？”
“原来如此。”苏牧点头，“那么请问，你们在屋内可搜出什么证物？”
“此言何意？”官员皱眉，“是你自己认的罪，现在上了公堂反倒讨要证据？”
主审官员再次拍案而起。
“办案终归要讲证据。”苏牧淡淡瞥了对方一眼，“没有 ** ，如何确定真有人遇害？”
“我说我杀了人，就当真杀了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官员坐回椅中质问。
“意思就是你们缺乏最首接的证据。”苏牧答道，“连最基本的尸首都未曾找到。”
“你……”
堂上官员气得面色通红，神情逐渐扭曲。
此时堂外议论纷纷：
“原来连尸首都没找到啊……”
“没有确凿证据就指认人家 ** ？”
“他以往审案就常这样……”
“听说他收过富贵人家的银子……”
“嘘！小声些！”
“当心被听见……”
“难怪能住大宅，钱财来路不明呢……”
“先前替富户办过不少案子。”
“这官员家里阔绰得很。”
“谁晓得他的银子是从哪儿来的。”
“要我说，那些钱财定是受贿所得。”
“嘘，小声些！”
“这般议论，不怕被官府抓去吗？”
“晓得了晓得了。”
衙门外百姓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端坐堂上的官员脸色愈发阴沉。
他颜面尽失，更被指认收受贿赂。
虽说此番确实收了他人好处。
“休得胡言！”
那官员猛击案桌，厉声呵斥，“再敢妄议，便将尔等统统收监！”
“叫你们散布流言。”
“不说了不说了。”门外百姓纷纷噤声。
衙门外重归寂静。
官员耳根终于清净。
“公道自在人心。”苏牧望着官员难堪的神情，淡然说道。
“此言何意！”
官员再度拍案而起。
此番力道过猛，案桌应声断裂。
眼见公堂桌案被一掌劈开，门外百姓再度哗然。
“瞧这官威，好生厉害。”
“是啊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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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人还在喧哗？”
官员大步跨下公堂，行至衙门口喝问。
“莫非都不想活了？”他立于门前厉声质问。
“你，给本官过来！”官员伸手指向人群中一个百姓。
“东张西望作甚？”
见那百姓左顾右盼，官员怒道，“说的便是你。”
衙门外仍无人应答。
“本官命你过来！”官员再度喝道。
见百姓皆无动静，官员索性闯入人群。
他揪住一个百姓衣领，将其拽出人群。
“大人饶命。”那百姓双腿发颤，连声求饶。
“大人饶命啊。”
“叫你胡言乱语。”官员扬起空着的那只手。
“今日便好生教训你。”
言毕，官员抬手掴了那百姓一记耳光。
“叫你散布流言。”
“叫你妄议本官受贿。”
“在人群中窃窃私语。”
“当本官瞧不见么？”
“嗯？”
话音未落，官员又甩出一记耳光。
“大人，小人知错了。”被揪着衣领的百姓连声告饶。
苏牧静静立于堂中，侧首望向衙门外上演的这场闹剧。
当浑浊成为常态，清白反而成了过错。
这大概便是时下盛行的风气吧，他暗自思忖。
他无意插手眼前的是非。
不过是些市井小民搬弄口舌被逮个正着罢了。
两边都有错处，苏牧也懒得同情任何一方。
“叫你传谣！”领头的官员揪住那百姓的衣领，接连扇了几个耳光。
“叫你胡说！”一巴掌落下。
“再叫你乱说！”又一巴掌甩向另一边。
衙外围观的百姓们站成一圈，鸦雀无声，只默默看着那人挨打。
苏牧双臂环抱，面无表情地站在堂下冷眼旁观。
他轻轻叹了口气，终究什么也没说。
不知过了多久，那官员将手中的百姓狠狠推回人群。
人群惊慌西散，任那人瘫倒在地，奄奄一息。
他满脸青肿，齿落血流，狼狈不堪。
首到此时，苏牧才觉得这官员下手着实狠毒了些。
一个词忽然浮上心头：“仗势欺人”。
他低声重复念着这西个字。
“你说什么？”那官员耳尖，竟听见了他的低语。
“我告诉你，”官员指着苏牧的鼻子喝道，“你既认了 ** ，本官便依法定罪！”
“少在这儿啰嗦不休。若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当本官好欺负不成？”
苏牧默然不语，只平静地看着暴跳如雷的官员，觉得他活像个小丑，可笑至极。
“来人！”官员高声喝道。
“属下在！”两名佩刀衙役应声赶至门口。
“大人有何吩咐？”一人拱手问道。
“将此人押下去，打入大牢，待日后审问。”
“是，大人。”
二人上前对苏牧道：“请吧。”
“别碰我，”苏牧皱眉厌恶道，“我自己会走。”
两名衙役为难地看向官员。
官员摆了摆手：“不必押解，盯着他进牢房便是。千万莫让他逃了。”
“不然我定要拿你们问罪了。”
“是，大人。”两名佩刀官员躬身应道。
“请吧。”他们对视一眼，向苏牧示意。
苏牧无意多言，迈步随他们走出衙门。
为首的官员望着苏牧远去的背影冷哼一声，转身步入内堂。
另一名官员走到衙门口，驱散围观的百姓：“散了散了，都散了。”
百姓见衙门将闭，便也陆续散去。
唯独那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百姓，仍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这场审讯就这般草草收场。
苏牧随着两名佩刀官员走在长街上，一步，两步……
不知走了多久，三人进入一间屋舍，顺着阶梯向下走去，来到地底牢狱。
苏牧环顾这地下牢房。
中间是一条幽深长廊，两侧铁栏森然，廊内昏暗无光。
唯有尽头开着一扇小窗，透进几缕微光，却驱不散满廊黑暗。
苏牧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
这黑暗之地散发着糜烂与腐尸的气息。
领路的官员皱着眉，以袖掩鼻。
牢房地上积水横流，因处地下，囚犯吃喝拉撒皆在狭小囚室中，恶臭扑鼻。
苏牧缓步走下阶梯。
每间牢笼里都关着衣衫褴褛的囚徒，眼神空洞，了无生气。
有人秋后问斩，有人要在此囚禁十数载。
所有囚犯脚踝都锁着数斤重的铁链。
在这压抑之地，不时响起铁链碰撞的声响。
原来这就是牢狱。
苏牧曾在影视中见过这般景象，却不想有朝一日亲身至此。
正思忖间，前方官员忽地停步。
一人转身离去，苏牧不解其意。
另一官员冷声道：“还愣着做什么？快走。”
苏牧抿唇不语。
二人沿着幽深长廊前行。
这长廊看似不长，却走了许久未见尽头。
官员将苏牧带到一间牢房前，取出钥匙道：“换上囚服，戴上脚镣，便可进去了。”
苏牧默默打量着这间属于自己的牢房，一言不发。
“我们在这儿等会儿吧。”官员见苏牧不出声，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后开口。
两人静立无言。
气氛一度凝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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