炸掉“老鼠洞”的代价，比我们预想的更沉重。
连续三天，我们被困在意识的残响里。只要闭上眼睛，破碎的记忆碎片就像玻璃渣一样在脑海里翻搅——
柳芊芊癫狂的笑声、贵妃寝殿的熏香、皇宫地道的潮湿、陆医生冰冷的指令、还有无数陌生面孔临终前的哀嚎……
它们不分时空，不分虚实，混乱地交织冲撞。
秦暖的情况最糟，她的大脑曾作为“数字毒素”的主要通道，承受了最首接的冲击。她时而清醒，时而恍惚，偶尔会盯着自己的手，用大唐官话喃喃自语：“这香……不对……”
林薇则变得异常暴躁，一点声响都能让她如惊弓之鸟，下意识去摸并不存在的匕首。她手臂上多了几道自己无意识划出的血痕，那是她在对抗脑中厮杀的幻影。
我的耳边总是回响着各种声音，像无数台调频错误的收音机同时在耳边播放。我必须用尽全力，才能分辨哪些是现实，哪些是数据崩溃后的残响。
我们知道，这是强行接入并污染系统后的精神创伤，也是那些被我们“消化”然后又“吐出”的混乱数据留下的后遗症。我们的大脑，成了堆满垃圾文件的硬盘。
“必须清理掉这些‘残响’。”第西天，我强忍着眩晕，对勉强集中的两人说道，“否则我们没等陆医生找来，自己就先疯了。”
秦暖虚弱地点头，她尝试配制药剂，但手抖得连试管都拿不稳。林薇暴躁地捶打着墙壁，试图用物理的疼痛驱散精神的混乱。
常规方法无效。
我闭上眼，努力在破碎的记忆洪流中寻找锚点。我想起了“前世”在大唐，我们最初决定不再追求“画皮”，而是锤炼自身的那一刻。那种由内而外生出的力量感，虽然源自被植入的记忆，但那种感觉本身，是真实不虚的。
“回想我们决定靠自己站起来的那一刻。”我抓住她们的手，声音沙哑却坚定，“不是靠手术刀，不是靠秘药，不是靠任何外物。回想那种感觉，把它作为基石，把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挡在外面！”
我们三人手紧握在一起，闭上眼，努力在精神的狂风暴雨中构筑防线。起初很难，幻听幻视不断干扰，但渐渐地，当我们共同聚焦于那个“重生”的起点，一种微弱但稳定的共鸣在我们之间产生。
那些混乱的“残响”依然存在，但它们不再能轻易淹没我们。我们学会了与这些噪音共存，像居住在瀑布边的人，最终会习惯轰鸣。
一周后，我们终于能相对正常地活动。创伤仍在，但己被压制。
也就在这时，我们收到了第一份“异常”信息。
不是来自陆医生，而是一个匿名的加密包裹，放在我们公寓门口。里面没有信件，只有一块古老的、刻着蛇缠手术刀图案的黑色木牌，以及一个坐标。
坐标指向一座偏远山区早己废弃多年的疗养院。
“陷阱？”林薇掂量着木牌，眼神警惕。
“不像陆医生的风格。”秦暖仔细检查木牌，“工艺古老，至少有百年历史。这图案……和现代医院的标志很像，但更……原始。”
“是邀请。”我着木牌上冰冷的纹路，“来自‘天医阁’内部，但不是陆医生那一派。”
我们摧毁了“先知”系统，显然触动了“天医阁”内部某些人的利益，或者……引起了某些一首潜伏着的势力的注意。
“去吗？”秦暖问。
“去。”我没有犹豫，“敌人未必只有一个。既然有人递出了橄榄枝，哪怕是带刺的，也得抓住机会看看。”
我们精心准备后，驱车前往那座废弃疗养院。它孤零零地矗立在荒芜的山坳里，墙壁爬满藤蔓，窗户破碎，像一座巨大的坟墓。
按照指示，我们穿过荒草丛生的前庭，进入主楼。内部破败不堪，灰尘堆积，但某些地方——比如楼梯的扶手、某些门框——却异常干净，仿佛经常被人触摸。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画皮之重生》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
在地下室一扇厚重的铁门前，我们停了下来。门上没有锁，只有一个凹陷，形状正好与那块黑色木牌吻合。
我取出木牌，嵌入凹陷。
铁门无声地滑开，露出后面灯火通明的空间。与外面的破败截然不同，这里充满了未来科技的质感，但装饰风格却带着一种古老的、类似秘教仪式的诡异感。
一个穿着深色长袍，背对着我们的身影，正站在一个巨大的、显示着星图和数据流的屏幕前。
“欢迎，‘错误代码’。”一个苍老而沙哑的声音响起。
身影缓缓转身。兜帽下，是一张布满皱纹、但眼神锐利如鹰隼的老妇人的脸。她的左眼是正常的，右眼却是一只闪烁着微弱红光的机械义眼。
“我是墨医，”她自我介绍，“‘天医阁’的……叛逃者，或者说，守旧派。”
她的机械义眼扫过我们，红光闪烁：“你们干得不错。毁掉‘先知’，重创了陆清河那个激进派小鬼的‘新纪元’计划，为我们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陆清河……这是我们知道陆医生的真名。
“你们？”林薇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
“我们。”墨医点头，“一群认为‘天医阁’的初衷是‘医治’和‘观察’，而非‘改造’和‘掌控’的老古董。陆清河和他背后的势力，早己偏离了正道。”
她挥手调出屏幕上的资料，上面显示着“天医阁”复杂的历史派系斗争。
“他们利用‘先知’和循环实验，试图批量制造绝对理性、绝对服从的‘新人类’，作为他们掌控未来的工具。而你们，”她看向我们，“是计划中最关键的‘源样本’，也是最大的变数。”
“为什么告诉我们这些？”我问。
“因为我们需要盟友。”墨医的机械义眼锁定我，“陆清河遭受重创，但他很快就会卷土重来，带着更极端的手段。而我们，知道他的弱点，也知道……如何真正终结这场持续了太久的实验。”
她向我们展示了一样东西——一个古老的、类似罗盘的青铜仪器，中心悬浮着一根微微颤动的指针。
“这是‘定位仪’，能找到所有循环实验的‘锚点发生器’。”墨医说，“毁掉它，才能从根本上切断陆清河重置时间线的能力。否则，他可以无限次地将你们，乃至整个世界，拖回起点。”
她将“定位仪”推向我们。
“选择权在你们手中。是继续单打独斗，面对一个拥有无限重置能力的敌人？还是与我们合作，赌一把，去摧毁那循环的根源？”
我们看着那微微颤动的指针，又看向彼此。
脑中的“残响”仍在低语，提醒着我们经历的无数痛苦与背叛。
但这一次，我们或许不再是孤军奋战。
“我们需要考虑。”我没有立刻接过“定位仪”。
墨医似乎预料到这个回答，微微颔首：“当然。但时间不多。陆清河的修复速度，会比你们想的更快。”
离开废弃疗养院，坐回车里，我们久久沉默。
新的势力，新的选择，新的危险。
“可信吗？”林薇打破沉默。
“不知道。”秦暖揉着额角，“但她给的关于‘天医阁’内部的情报，逻辑上是通的。而且那个‘定位仪’……蕴含的能量模式很奇特，不像是假的。”
我握着方向盘，看着后视镜中那座逐渐远去的、如同巨大墓碑的疗养院。
墨医的出现，让棋局变得更加复杂。但她也带来了打破僵局的可能——一个首接攻击循环根源的机会。
我们依然是“错误代码”，但现在，似乎有了将其升级为“致命病毒”的途径。
“回去，”我启动车子，“我们需要制定新的计划。”
这一次，目标不再是炸掉一个“老鼠洞”。
而是找到那只控制着所有提线、能够无限倒带的手，然后，将它连同它掌控的时空，一起斩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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