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林的湿热还没从骨子里散尽，海风的咸腥就糊了上来。
我们伪装成搭船探亲的普通女人，混在码头嘈杂的人堆里，眼睛却死死盯着海平面……
秦暖手里伪装成老旧收音机的探测器，屏幕上那个代表移动信号源的光点，正以稳定的速度在远海划着圈。
“像在巡逻。”林薇压了压斗笠，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一艘锈迹斑斑的中型货轮慢吞吞驶过，看起来和旁边那些跑运输的没什么两样。但探测器尖锐的蜂鸣告诉我们，目标就是它。
“上吗？”秦暖低声问，手指无意识地着藏着毒针的衣襟。
我盯着那艘船。太正常了，正常得反常。陆清河的海上据点，会这么明目张胆？
“等天黑。”
夜幕像块脏兮兮的布，缓缓罩住海港。我们像三只水鬼，悄无声息地滑进冰冷的海水，朝着那艘停在锚地的“幽灵船”游去。
靠近了才闻到，空气里除了海腥，还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药水味。船体吃水线附近，附着着一些不正常的、微微发光的藻类。
林薇率先勾住锚链，狸猫般攀了上去。片刻后，一条绳索垂下。
甲板上空无一人，只有海风刮过金属的呜咽。但秦暖的探测器显示，生命体征读数密密麻麻，几乎遍布全船。
“在下面。”她指了指通往船舱的楼梯，脸色凝重，“很多，非常密集。”
楼梯下方传来沉闷的、规律性的撞击声，像是什么东西在不停撞门。空气里的药味更浓了，还夹杂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甜腻腐臭。
林薇用匕首撬开舱门锁芯。
门开的一瞬，恶臭扑面而来。饶是我们经历过血肉工厂，也被眼前的景象震得后退半步。
狭长的舱室里，挤满了“人”。
或者说，曾经是人。
他们穿着统一的白布褂子，身体以各种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在有限的空间里漫无目的地晃动、撞击墙壁。眼神空洞，嘴角流着涎水，发出无意义的嗬嗬声。皮肤下，隐约可见不正常的青黑色脉络在搏动。
像是被抽走了灵魂，只留下被本能驱使的空壳。
“行尸……”林薇握紧了刀。
秦暖快速扫描：“生命体征很弱，但大脑活动……完全混乱。像是被强制洗脑或者精神摧毁后的残留。”
我们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从这些“行尸”中间穿过。他们对我们视若无睹，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停重复着撞击和嘶吼。
越往船舱深处走，景象越诡异。有些舱室里，这些“行尸”被束缚在床上，身上插着管子，连接着一些简陋的、冒着气泡的蒸馏装置，似乎在从他们体内提取什么。暗红色的液体顺着管道汇集到中央的容器里。
“他们在……榨取？”我感到一阵反胃。
“不是榨取，”秦暖检查着一个容器旁的记录本，声音发颤，“是‘精炼’……记录上写，他们在提炼这些实验体崩溃后产生的‘精神残渣’和‘生命源质’。”
用活人，来生产某种……原料？
主控室在船舱最底层。这里稍微“正常”些，有几个穿着类似海军制服、但眼神同样缺乏生气的人在操作仪器。看到我们闯入，他们只是麻木地抬头看了一眼，又继续手头的工作，仿佛我们不存在。
秦暖迅速控制住主控台，调取数据。
“这船是移动的‘回响’收集站！”她看着屏幕，语速飞快，“它在特定航线上巡航，捕捉海域内因实验失败或时空扰动产生的‘精神残渣’，同时……加工这些‘行尸’产生的能量。加工后的产物，通过加密信道发送出去……接收方坐标无法追踪，但信号特征指向……深海。”
深海？那里有什么？
“能找到航线和任务记录吗？”我问。
“正在下载……等等！”秦暖脸色一变，“有最高优先级指令传入！内容是……自毁程序启动！倒计时三分钟！”
刺耳的警报声响彻船舱！
那些麻木的操作员仿佛被按下了开关，同时起身，眼神变得疯狂，嘶吼着朝我们扑来！连外面那些“行尸”也躁动起来，开始疯狂冲击舱门！
“被阴了！”林薇一刀劈翻一个扑来的操作员，“这船就是个陷阱！”
“数据还没下载完！”秦暖焦急地操作着。
“来不及了！走！”我拉起她，和林薇一起向外冲杀。
通道己经被疯狂的“行尸”和操作员堵死。我们只能往上跑，冲向甲板。
身后是连绵不断的爆炸声，火光迅速吞噬着船舱。浓烟和热浪追着我们的脚跟。
我们冲上甲板，身后整艘船己经变成火海。毫不犹豫，我们纵身跃入冰冷的海水。
拼命游出几百米，回头望去。那艘“幽灵船”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断成两截，迅速沉入黑暗的大海，只留下翻滚的泡沫和漂浮的残骸。
趴在一块碎木板上，我们剧烈喘息。
“数据……只抢救出一部分……”秦暖咳嗽着，递过来一个密封的存储芯片，“但足够证明，他们在海上大规模‘收割’，而且……产品运往深海。”
林薇望着沉船的方向，眼神冰冷：“用活人当原料……陆清河，你真是连畜生都不如。”
我握紧那枚芯片，海水冰冷，心更冷。
这次袭击，与其说是我们找到了他们，不如说是他们借我们的手，销毁了这个移动据点，顺便……再次测试了我们的能力和反应。
我们像被无形的手牵引着，一步步走向更深的黑暗。
深海……
那里藏着“天医阁”的终极秘密？
还是另一个更巨大的屠宰场？
“画皮”能骗过人眼，却骗不过步步紧逼的绝境。
我们手上的血越来越多，而前方的路，愈发漆黑不见五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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