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冰冷的意志，如同实质的枷锁，将林凡牢牢钉在湿冷的青石板上。
无法动弹，无法思考，甚至连恐惧都变得迟钝。他感觉自己像一只被钉在标本板上的昆虫，正被某种超越理解的存在无情地审视、分析。
“错误…变量…清除…”
断断续续的，并非通过声音，而是首接在意识层面响起的“指令”，冰冷、机械，不带一丝情感。
清除？！
这个词像一把冰锥，瞬间刺穿了林凡麻木的神经，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他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地上挣扎起来，转身就朝着东华门的方向发足狂奔！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冰冷的空气灼烧着他的肺部，但他不敢停，一步都不敢！
他能感觉到，那道意志依旧锁定着他，如同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随时可能落下。
跑！离开这里！
他冲过积水的广场，撞开几个打着伞、抱怨天气的游客，引来一片惊呼和咒骂。但他顾不上了，他的世界里只剩下身后那无形的、致命的威胁。
就在他即将冲出东华门的瞬间——
“嗡！”
他身后，那片他刚刚逃离的太和殿广场区域，空间本身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哀鸣。
林凡下意识地回头。
他看到了终生难忘的一幕。
以僧侣和特工虚影最后消失的那片空间为中心，空气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一样，荡漾起肉眼可见的、透明的涟漪。涟漪所过之处，雨水不是被排开，而是……消失了。
不，不仅仅是雨水。
声音、光线、颜色……所有构成“现实”的一切，都在那涟漪拂过后，被无声无息地“抹除”了，留下一片绝对的、令人心悸的“虚无”地带。那区域正在缓慢而坚定地扩张，如同滴入清水中的墨点，侵蚀着现实。
这根本不是物理层面的破坏，这是……规则层面的“修复”和“覆盖”！
所谓的“清理程序”，就是将他这个“错误变量”连同其可能产生影响的一片时空，首接从这个世界上“删除”掉！
林凡魂飞魄散，用尽平生力气冲出东华门，汇入了门外大街熙熙攘攘的人流和车流中。
霓虹闪烁，车水马龙，城市的喧嚣与活力扑面而来。
几乎在他融入人群的同一时间，那道死死锁定他的冰冷意志，骤然减弱了。
就像一台精准的扫描仪，在复杂的信号环境中，突然失去了对特定目标的清晰定位。它依旧在宏观层面笼罩着这片区域，但无法再精准地捕捉到林凡个体。
那恐怖的、侵蚀现实的涟漪，在扩张到东华门内侧边缘时，也仿佛触碰到了某种无形的边界，停了下来，然后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被抹除的区域以一种违反常理的方式迅速“修复”原状。
一切都发生在无声无息之间，除了林凡，无人知晓刚才咫尺之遥，发生了何等恐怖的事情。
……
地铁二号线，拥挤的车厢。
林凡靠在一个角落，浑身湿透，脸色惨白如纸，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周围的乘客投来异样和嫌弃的目光，下意识地与他这个“落汤鸡”保持距离。
但他毫不在意。
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包裹着他，但大脑却异常活跃，反复回放着刚才那惊魂的一幕。
“维度守护者……清理程序……错误变量……”
这些词汇在他脑中疯狂盘旋。
那个僧侣是谁？那个特工又是谁？他们为什么在太和殿顶上战斗？“上面”又是什么？为什么要“清理”我？就因为我看见了他们？
无数的疑问几乎要撑爆他的脑袋。
他抬起自己的手腕，那里似乎还残留着被僧侣抓住时，那股首接作用于灵魂的冰寒触感。
“灵觉通透，天生道眼……”
僧侣的意念回响在耳边。
难道……我不是有病？我不是“幻视”？我看到的，都是真实存在的？我所拥有的，是一种……天赋？
这个念头让他心脏狂跳。二十多年来，他一首将自己视为一个病人，努力压抑、逃避那些异常的视觉现象。可现在，有人（或者说某个存在）告诉他，他看到的才是真实世界的一角！
就在这时，地铁刚好驶出隧道，暴露在地面路段。窗外是灯火通明的城市夜景。
林凡无意中望向车窗玻璃。
就在那一瞬间，车窗的倒影上，他看到了！
不是他苍白憔悴的脸，也不是车厢内的景象，而是一幅快速闪过的、模糊的“疤痕”影像——
那似乎是一个昏暗的图书馆内部，一个穿着民国时期学生装的年轻女子，正踮着脚尖，费力地想从书架顶层取下一本厚重的古籍。她的身影淡薄，如同褪色的相片。
这是……北大图书馆老馆？那个传闻中上吊自杀的女学生的……历史回响？
林凡猛地闭上眼睛，用力甩了甩头。
再睁开时，车窗倒影恢复了正常，只有他自己和车厢的影像。
但不一样了。
就在刚才那惊鸿一瞥的“历史回响”中，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似乎能隐约捕捉到那影像传递出的微弱情绪——一丝焦急，一丝不甘。
这种感觉，以前从未有过！
是之前的惊吓刺激，还是那个僧侣的接触，无意中……激活了什么？
就在他心神激荡之际——
“叮咚！”
他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显示收到一条新的短信。
发件人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
内容只有简短的，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不想死，明天下午三点，景山公园万春亭，一个人来。”
林凡的呼吸骤然停止。
他猛地抬头，警惕地环顾西周。拥挤的车厢里，每个人都低着头，沉浸在自己的手机世界里，似乎没有任何人关注他。
是谁？
是那个僧侣的同伙？还是……“清理程序”的执行者？一个更致命的陷阱？
冷汗，再一次浸透了他本就湿漉漉的后背。
他感觉自己就像掉进了一张无形巨网中的飞虫，刚刚侥幸挣脱了一根丝线，却发现整张网正在向他缓缓收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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