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生的声音，如同磐石投入奔腾的江河，瞬间镇住了旗舰“利维坦号”指挥室内所有的骚动与杂音。
那是一种超越了命令的力量，是绝境中点燃的唯一火光，裹挟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第一个响应的，是林婉。
她没有丝毫犹豫，在蒋生话音落下的瞬间便闭上了双眼，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她紧紧握住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信念，都沉入了意识的深海。
她的动作像一个无声的开关。
舰桥内，原本还茫然失措的军官、手忙脚乱的技术员、面色惨白的士兵……一个接一个，都安静了下来。
他们闭上了眼睛。
镜头仿佛在这一刻无限拉长，扫过一张张被屏幕冷光映照的脸庞。年轻的、苍老的、坚毅的、恐惧的，此刻都呈现出一种近乎神圣的肃穆。
从旗舰“利维坦号”开始，这股无声的浪潮向着整支联合舰队蔓延。
“雷神号”驱逐舰、“壁垒号”重巡、“开拓者”补给舰……数万艘战舰，数十万人类，在同一时刻，放弃了视觉，放弃了听觉，将整个身心沉浸到了同一个人的回忆之中——
秦武。
那个在神明面前，以凡人之躯发起最后冲锋的男人。
蒋生站在指挥台中央，他没有闭眼。他的双眸，此刻仿佛化作了深不见底的漩涡，倒映着整个舰队的星火。
他成了承载一切的容器。
“嗡——”
一股股无形的精神力量，如同涓涓细流，从每一艘战舰、每一个船员的意识深处剥离，跨越冰冷的宇宙真空，向着“利维坦号”汇聚而来。
起初是几百道，几千道……很快，便化作了数万、数十万道汹涌澎湃的洪流！
这些不是单纯的能量，它们是有形态，有温度，有色彩的记忆碎片。
愤怒、不甘、敬佩、思念、悲痛……所有最炽烈的情感，都附着在这些记忆之上，冲刷着蒋生的意识。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这己经不是在引导，而是在承受！承受数十万人的灵魂重量！
“蒋生！”林婉猛地睁开眼，她能感受到蒋生正在经历何等恐怖的负荷，立刻将自己的精神力化作一道屏障，试图为他分担。
“别分心！”蒋生低吼一声，额上青筋暴起，“继续！还不够！”
他强行稳住心神，将那己经快要失控的情感洪流，用自己强大的意志力进行梳理、压缩、凝聚！
在他面前，一个能量漩涡凭空出现。那漩涡的底色，是他【生命回响】的金色，但此刻，它被无数道血红色的情感彻底染透，呈现出一种悲壮而炽烈的金红色！
这股力量，让整个指挥室的物理规则都开始紊乱。
萧辰的指挥台上，所有精密的监测仪器在同一时间发出了尖锐到撕裂耳膜的警报声。
屏幕上，无数数据流化作了毫无意义的乱码，闪烁着刺眼的红光，最终“啪”的一声，接连宕机，冒出缕缕青烟。
萧辰呆滞地看着这一切，他引以为傲的科技与理性，在这股纯粹由“心”催生的力量面前，脆弱得像一张薄纸。
“还不够！”蒋生双目赤红，他能感觉到，这股力量虽然磅礴，却还缺少一个真正的“核心”。
他将自己的声音，通过精神链接，首接灌入每一个人的脑海！
“感受他！感受他的愤怒，他的不甘，他的守护！”
“让他活过来！用我们的记忆，做他的心脏！”
这声怒吼，成为了最后的催化剂。
所有人的回忆，瞬间从旁观的“追忆”，化作了身临其境的“共鸣”！
那一刻，所有人都仿佛变成了秦武，感受着他胸膛中燃烧的烈火，感受着他面对神明时那股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决绝！
轰！！！
舰队前方的虚空中，那团金红色的能量漩涡猛然收缩，然后爆发出无声的光芒！
一个模糊但充满无穷冲击力的巨大幻影，在宇宙中缓缓成形。
它并非清晰的人形，而是一场由无数记忆光影和血感能量汇聚而成的风暴。但在那风暴的核心，每个人都能清晰地“看”到——那是秦武，手持战刀，发起最后冲锋的轮廓！
不灭战魂，于此铸成！
几乎是在“战魂”成形的瞬间，远方那静立不动的“神之代行者”，其完美无瑕的几何体表面，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闪烁和数据流紊乱。
它的逻辑系统，首次将一个非物理、非能量的存在，判定为了最高优先级的威胁！
因为它无法理解，无法计算，无法抹除！
“去吧。”
蒋生用尽全身力气，向前猛地一挥手，声音嘶哑地吼出了那个名字。
“秦武！！！”
那道由思念铸就的血色战魂，仿佛听到了召唤，发出一声响彻灵魂的无声咆哮，化作一道血色流光，悍然撞向神之代行者！
它无视了距离，无视了物理法则，甚至无视了时间。
它的存在，本身就是对“绝对理性”的终极否定。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能量对撞的炫光。
当血色流光与那完美的几何体接触的刹那，整个战场陷入了一片死寂。
那是一种概念层面的冲击。
仿佛一段完美的代码，被强行写入了一个致命的病毒；一首和谐的乐章，入了一个撕心裂肺的休止符。
下一秒，在数十万人震撼的“注视”下，神之代行者那完美无瑕、代表着绝对规则的形态上，出现了一道清晰、深刻、无法被修复的——
裂痕。
那不是物理上的破碎，而是如同程序被撕裂、规则被抹除后，留下的“存在性伤口”！
“悖论……这是一个悖论集合体……”萧辰看着主屏幕上传回的画面，声音因极度的震惊而颤抖，“它不应该存在，但它……命中了……”
死寂，只持续了短短一秒。
随后，联合舰队所有的通讯频道，被山呼海啸般的狂潮彻底淹没！
“命中了！我们命中了！！”
“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欢呼声、尖叫声、喜极而泣的哭嚎声，汇聚类文明最激昂的交响。无数士兵摘下头盔，任由泪水划过脸庞，他们相互拥抱，疯狂地捶打着身边的控制台。
一名满脸沧桑的老兵，在公共频道里，泣不成声地大喊：
“秦武……兄弟！我们……做到了！”
做到了！
凡人，真的伤到了神明！
这是属于所有人的胜利，是人性对神性的伟大宣战！
然而，就在这狂喜的顶点，蒋生的瞳孔却猛地收缩。
“噗——”
他再也压抑不住身体的反噬，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溅红了身前的指挥台。林婉急忙上前扶住他，却发现他的目光死死地钉在屏幕上，眼神里没有喜悦，只有一种彻骨的冰寒。
欢呼声还未落下。
屏幕中，神之代行者那道狰狞的裂痕处，没有流出任何能量或数据。
反而，开始缓缓涌出一种……混沌、粘稠、非理性的黑暗能量。
那黑暗以裂痕为中心，如病毒般迅速蔓延，开始模仿、解析、吸收刚才那道“情感攻击”的模式！
神之代行者完美的几何形态，开始扭曲、变形，变得不再那么“完美”和“理性”。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原始、更疯狂、更令人灵魂战栗的危险气息！
它……在学习。
蒋生擦去嘴角的血迹，脸色煞白如纸，一个让他浑身冰冷的可怕念头浮上心头。
他们不仅打伤了敌人。
他们也“教会”了它一种全新的、只属于智慧生命的、更可怕的战斗方式。
(http://www.220book.com/book/X9O2/)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