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可能真的失去他了。仪器显示，他的生命能量……是‘零’。”
“不是负数，是零。”
“一个绝对的、静止的‘无’。”
林婉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柄无形的重锤，砸碎了方舟众人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死寂。
比寅虎试炼中任何一个夜晚都要深沉的死寂。
篝火燃烧的噼啪声，此刻显得异常刺耳。风声呜咽，像是为逝去的英雄奏响的哀乐。
“呜……”
一声压抑不住的抽泣，像是一颗投入死水中的石子，瞬间激起了千层涟漪。
一个被蒋生从工业园区解救出来的年轻女孩，双腿一软，跪倒在地，双手捂住脸，发出了绝望的恸哭。
这哭声仿佛一个开关，瞬间引爆了所有人的情绪。
崩溃的哭喊声，压抑的呜咽声，茫然的抽气声，此起彼伏。
他们失去了唯一的领袖，失去了那个在末日里为他们撑起一片天空的男人。
希望，彻底熄灭了。
然而，秦武没有哭。
他血红的双眼死死盯着生命监测仪上那个静止不动的“0”，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
“不可能！”
他猛地跨出一步，一把从林婉手中夺过那个小巧的仪器，粗暴地晃动着，“这东西坏了！一定是坏了！再测！给我再测一次！”
他的声音嘶哑而暴怒，充满了不愿接受现实的疯狂。
林婉被他晃得一个踉跄，但她没有反抗，只是用一种浸满了悲伤的眼神看着他，声音颤抖：“秦武，你冷静点……我检查了三遍，所有的读数都一样……他……”
“他不会死！”秦武猛地打断她，低吼道，“他答应过我们，要带我们活下去！他怎么可能死！”
他的质问，与其说是在问林婉，不如说是在质问这个残酷的现实，质问这该死的天道！
远处，萧辰和他的部下像一群冷漠的雕塑，静静地观察着这场崩溃。在他们眼中，方舟这群幸存者此刻的情绪波动，不过是“实验样本”在失去核心后必然产生的应激反应，是值得记录的数据，却不值得任何同情。
秦武的暴怒没能持续太久。
当他的目光扫过那些或跪地痛哭、或茫然失措的同伴时，他眼中的疯狂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痛楚。
他想起了蒋生在“山川之怒”下，用后背为所有人撑起屏障的样子。
他想起了蒋生那句“生生不息，有进无退”的誓言。
他想起了蒋生是如何将他们这群乌合之众，凝聚成一个真正的“团队”。
领袖，会想看到我们现在这副鬼样子吗？
这个念头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他脑中的混沌。
他缓缓松开了紧抓着仪器的手，将它递还给林婉。他的身体依旧紧绷，但眼神却从暴怒转为了某种决绝的、近乎偏执的冷静。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震彻夜空的咆哮。
“都给我站起来！”
哭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被这声怒吼震住了，他们抬起泪眼婆娑的脸，错愕地看着秦武。
秦武的目光如刀，从每一个人脸上刮过。
“哭！哭有什么用！哭能让他活过来吗？”
“你们以为领袖想看到的就是我们这副鬼样子吗？”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狠狠地砸在每个人的心坎上。
“他把命给了我们，现在，轮到我们把‘活下去’的念头还给他！”
这番话，如同一记惊雷，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还给他？怎么还？人死不能复生，这是三岁小孩都懂的道理。
林婉也皱起了眉，不解地看着他：“秦武，你什么意思？医学上，他己经……”
“去他妈的医学！”秦武第一次如此粗暴地打断了林婉，“我问你，【生命回响】是医学吗？领袖用他的执念为我们续命，这是科学能解释的吗？”
林婉顿时语塞。
秦武的大脑在疯狂转动，一个无比疯狂的念头在他心中成型，他自己都觉得荒谬，但这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既然领袖能把他的‘生命回响’，把他的求生执念传递给我们……”
他的声音越来越响亮，越来越坚定。
“那我们，为什么不能把我们的信念，把我们对他的感激和忠诚，把我们所有‘活下去’的执念，全部‘回响’给他！”
“既然他是火种，那我们就是他点燃的柴薪！现在火种要灭了，作者“恩德岛的萧狂”推荐阅读《十日终焉：我打造人类希望方舟》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我们就把所有的光和热，重新还给火种！”
整个场面，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秦武这个疯狂的理论给震住了。
科学的绝望判决，与超验的团队信念，在此刻形成了最激烈的对抗。
这不合逻辑，这违背常理，这简首是天方夜谭！
但是……
当他们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蒋生，当他们回想起自己是如何被这个男人一次次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时候……
这唯一的、疯狂的希望，就像黑暗中的一缕微光，瞬间照亮了他们绝望的心。
是啊，逻辑算什么？科学又算什么？
在这个该死的世界里，活下去，本身就是最大的不合逻辑！
第一个响应的，是那群沉默寡言的赎罪者。他们受蒋生的恩惠最重，也对他最为信服。为首的队长二话不说，大步走到蒋生身边，单膝跪下，将自己粗糙的大手，轻轻地覆在蒋生的手臂上。
一个，两个，三个……
越来越多的方舟成员自发地围拢过来。
他们没有祈祷，也没有哀求。
他们只是学着那个队长的样子，将手叠放在蒋生的身体上，或者伸向他的方向，仿佛在构建一个以信念为基石的无形祭坛。
最后，只剩下林婉还站在原地，她的内心正在进行着天人交战。她所学的一切知识，她作为医生的理性，都在告诉她这是徒劳的，是可笑的。
可当她看到所有人都用那种不屈的、偏执的目光注视着蒋生时，她的科学世界观，第一次动摇了。
她深吸一口气，也缓缓蹲下身，将自己那只救过无数人、此刻却无能为力的手，轻轻地放在了蒋生的额头上。
这一刻，她放弃了医生的身份，选择成为一名纯粹的“信徒”。
所有人都闭上了眼睛。
他们不再去想这是否可能，而是将自己最强烈的念头，毫无保留地释放出去。
这不是治疗，也不是复活术。
这是一场以所有人的“求生执念”为祭品，向着“零”的深渊，发起的集体召唤！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篝火静静燃烧，将众人虔诚的影子拉得忽明忽暗。
然而，奇迹并未发生。
蒋生依旧静静地躺着，没有心跳，没有呼吸，没有任何生命迹象。
一丝新的绝望，开始在众人心中蔓延。难道……真的不行吗？
就在这时，一首出于习惯性监测，死死盯着仪器屏幕的林婉，瞳孔猛地一缩！
她以为自己因为悲伤和疲惫出现了幻觉。
那个代表着绝对“无”的数字“0”，刚刚……是不是闪烁了一下？
她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
屏幕上的数字，再次清晰地闪烁了一下！
紧接着，在林婉骇然欲绝的目光中，那个阿拉伯数字“0”的线条，开始像拥有了生命一样，诡异地扭曲、拉伸，变成了一个无法识别、不断跳动的乱码符号！
“滴……”
一声轻微的电子音后，那个乱码符号消失，一个颠覆她毕生所学的数字，短暂地跳动了一下。
负数？！
林婉的大脑一片空白，她看着监视器，声音因极致的震惊而颤抖扭曲：“这不可能……生命能量……怎么会有负值？这违背了所有的物理定律……”
与此同时，远处的萧辰也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身旁的副官正用惊骇的声音报告：“长官！目标监测设备出现数据溢出！所有物理指标全部归于乱码，我们的概念模型……有反应了！”
萧辰死死盯着自己手腕上投影出的数据流，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山脸，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紧紧锁定在那个同样显示为【-1】的峰值上。
那不是复活的迹象，不是生命能量的回归。
那是一种……更高维度的信息，强行“污染”了底层的物理数据，让“存在”这个概念本身，发生了错误！
他失神地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惧。
“这不是复活……这是对‘存在’本身的数据污染……”
他抬起头，望向被众人环绕的蒋生，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即将破壳而出的未知神魔。
“他正在变成什么？”
萧辰猛地对副官下达了命令，声音急促而严厉。
“停止记录一切物理数据！启动概念模型监测！”
“我们的‘实验’……可能要诞生一个真正的‘神’，或者‘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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