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绝对的死寂。
时间仿佛在生命监测仪上那个刺眼的【-1】浮现时，便被彻底冻结了。
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目光死死钉在那块小小的屏幕上，那个数字像一个来自深渊的嘲弄，宣告着逻辑的崩塌与现实的荒诞。
突然——
“滋啦——！”
一声尖锐刺耳的电流悲鸣划破了寂静！
那台代表着利维坦顶尖科技的生命监测仪，屏幕上疯狂闪过无数雪花噪点，随即猛地一暗，一股焦糊的青烟从中冒出，彻底烧毁。
这声尖啸，仿佛是一个信号，一个来自未知领域的开关被按下的信号。
以蒋生平躺的身体为中心，异变开始了。
他身下一米范围内的青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失去了所有生机与色彩，在短短一秒内化作黑色的、细腻的灰烬，仿佛被瞬间抽干了数个世纪的生命力。
死亡，是如此的首观与彻底。
然而，下一秒，所有人的瞳孔都因眼前颠覆认知的一幕而剧烈收缩。
从那片死亡的灰烬之中，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了。
不是嫩芽，不是绿叶。
而是一株株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非自然的晶体状植物。它们以一种诡异的姿态生长着，形态如同冰花，却散发着柔和而又令人心悸的微光，将蒋生身下的那片区域，变成了一片小小的、神圣而又恐怖的晶体花园。
“物理规则……被扭曲了……”林婉扶着旁边的仪器，指尖冰凉，声音因为极致的震撼而止不住地颤抖。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便携式环境分析仪屏幕上数据狂跳，最终显示出一行红色的乱码：
她毕生所学的知识，在这一刻化为了废纸。
秦武的反应则截然不同。他紧握的双拳缓缓松开，眼中没有了先前的绝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敬畏、狂热与深深担忧的复杂情绪。
这是回应！
是对他们所有人祈愿的回应！
他不知道蒋生正在变成什么，但他知道，他们的领袖没有真正“死去”。
“数据污染！不……是存在性覆盖！”
人群的另一侧，萧辰喃喃自语，那张永远冷静从容的面具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裂痕。他猛地抬头，眼中闪烁着发现新大陆般的狂喜，对着通讯器低吼，声音因极致的兴奋而扭曲：
“停止物理扫描！全部切换到以太光谱！”
“他在吸收周围空间的概念信息！他不是活了，他在‘定义’自己！”
“快！记录下这一切，这是创世！”
萧辰的吼声让所有利维坦成员如梦初醒，他们立刻抛弃了那些己经失灵的物理探测设备，手忙脚乱地启动了备用的、更加玄奥的仪器。
几名利维坦队员闻令而动，抬着一个造型诡异的环形探测仪，试图靠近那片幽蓝色的晶体区域。
“站住。”
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
秦武横跨一步，如同一座山，挡在了他们与蒋生之间。他没有拔刀，但那股从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煞气，比任何刀锋都更具威慑力。
对峙的气氛瞬间引爆。
“萧辰，收起你的好奇心。”秦武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无论他变成了什么，他都是方舟的领袖。你们的‘实验’，到此为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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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辰的目光从那些疯狂跳动的仪器数据上移开，落在了秦武身上，眼神里第一次带上了毫不掩饰的威胁。
“秦武，你根本不明白你在守护着什么。”他的声音冰冷而锐利，“这不是你能理解的范畴。让开，否则我不介意让你们提前见识一下‘衔尾蛇’的獠牙。”
就在这时，林婉踉跄地走到秦武身边，脸色惨白如纸，她拉了拉秦武的衣角，声音颤抖地说道：
“秦武……他的心跳、呼吸、脑电波……全部是零。但在我的感知里，他比任何时候都‘存在’，像一个黑洞……在吞噬着我们对‘生命’的理解。”
她顿了顿，眼中满是恐惧与迷茫。
“我们……我们创造了一个……怪物吗？”
林婉的疑问，也是所有方舟成员心中的疑问。喜悦还未升起，就被更深的未知恐惧所笼罩。
空气仿佛凝固了，光线照射到蒋生身边时，都发生了肉眼可见的涟漪状扭曲，连他的影子都变得不稳定，时而拉长，时而缩短，仿佛不属于这个维度。
紧张的对峙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意念，如同一场无声的海啸，瞬间席卷了在场所有人的大脑！
这不是声音，也不是语言。
它是一段洪流，一段混杂着守护、牺牲、愤怒、不甘、悲伤与希望的庞杂情感集合体。
在这一瞬间，秦武的脑海中闪过了自己单膝跪地，向蒋生献上忠诚的画面。
林婉看到了自己含泪呼唤，将最后的生命力注入蒋生体内的场景。
就连萧辰，脑中都闪过了在山川之怒下，蒋生挡在他身前那决绝的背影。
无数方舟民众绝望的祈祷，赎罪者们虔诚的跪拜，所有汇集于此的执念，都在这一刻被反馈给了他们自己！
最终，这股洪流汇聚成一句首接烙印在灵魂深处，带着远古回响的呓语：
“我……听到了……”
“你们的……”
“……祈愿……”
伴随着这句呓语，所有人都看到，静静躺在蓝色晶簇中央的蒋生，他的身体轮廓开始变得模糊、半透明。
他仿佛不再是一个实体，而是一个由光影和执念构成的“概念集合体”。
他没有睁眼，没有移动，但他从未如此“存在”过。
全场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这神迹般的一幕彻底镇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敬畏、惊骇、狂喜、恐惧……种种情绪交织，让他们失去了思考能力。
萧辰是第一个从极致的震撼中回过神来的。
他的瞳孔在极致的收缩后猛然放大，那里面不再是震惊，而是一种看到了终极真理的、近乎疯狂的占有欲！
他不再看秦武，也不再看任何人。
他猛地转身，通过内部加密的战术频道，对所有利维坦成员下达了冰冷的、不容置疑的新指令：
“最高指令变更。”
“放弃所有次要目标，‘衔尾蛇’协议启动。”
他的声音压抑着狂热，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毒的冰。
“他不再是宿敌，他是……通往‘神’之领域的唯一钥匙。”
“不惜一切代价，确保‘样本’的绝对所有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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