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如同宇宙真空般的死寂，吞噬了瀑布前这片刚刚还充斥着爆炸与嘶吼的战场。
萧辰的瞳孔缩成了针尖，死死盯着无人机传回的超高清画面。他那颗永远在以每秒亿万次速度计算利弊得失的大脑，第一次出现了长达数秒的宕机。
“……样本，在主动防御？”
这个被彻底颠覆了科学认知的疑问，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他思维的底层掀起滔天巨浪。
画面中，那三名代表着利维坦单兵战力巅峰的精锐士兵，己经彻底化为了诡异的艺术品。他们的动作被定格在冲锋的瞬间，脸上的狰狞与决绝被永远凝固。
幽蓝色的晶簇并非如肿瘤般野蛮生长，而是以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精密姿态，沿着他们外骨骼装甲的能源线路和神经接驳端口蔓延。
那不是侵蚀，是“覆写”。
晶体像活着的、拥有无上智慧的电路板，精准地找到了每一个关键节点，切断了动力，瘫痪了系统，冻结了生物信号。
摧毁是暴力的艺术，而这，是规则的审判。
装甲上所有的指示灯都己熄灭，但萧辰的远程生命体征监控系统却显示出更恐怖的结果——他们的生命体征尚存，只是被“锁定”在了一个无法被理解的稳定状态。
他们活着，却也死了。
“指挥官，我们……我们现在是在和什么东西作战？”
通讯频道里，一个年轻士兵颤抖的声音打破了指挥系统的沉默。这句问话像一根导火索，点燃了所有利维坦士兵心中积压的未知恐惧。
然而，萧辰的反应却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他眼中的震惊在短短三秒内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癫狂的、混杂着痴迷与贪婪的炙热光芒。
他非但没有恐惧，反而兴奋了起来！
“AI，数据分析。”他用一种近乎耳语的、压抑着极致兴奋的语调下令。
“信息覆写……”萧辰咀嚼着这个词，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强行捕获，只会让更多的物质被纳入它的‘规则’，成为它的一部分。”
他终于明白了。这东西不是靠能量强度来防御，而是靠“定义”。
任何带有敌意的靠近，都会被它重新“定义”为静止的存在。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一道道冰冷的指令从他口中急速发出：
“所有单位，立刻停止一切敌对行为！”
“后撤！全员后撤至五百米安全线外，建立环形封锁！”
“封锁目的不是进攻，是隔离！是观察！”
利维坦的部队如蒙大赦，又带着满腹的困惑，迅速执行了命令。引擎的轰鸣声远去，战场再次陷入诡异的宁静。
方舟的幸存者们，则从最初的惊愕中回过神来，爆发出劫后余生的狂喜与难以置信的敬畏。
“是蒋先生！是首领在保护我们！”
“神迹……这是神迹啊！”
赎罪者们纷纷单膝跪地，朝着那片幽蓝的晶体花园低下头颅，那是对力量最原始的崇拜。
林婉站在人群前方，她的医学知识在眼前这超现实的一幕面前，显得苍白而可笑。但她的心脏，她的首觉，却在疯狂地告诉她一个事实——
蒋生……还活着！
他以一种全新的、无法理解的方式，继续履行着他的守护承诺。
战场上，形成了前所未有的诡异对峙。
一方是后撤到安全距离外，用无数探测器和武器瞄准，却不敢妄动的利维坦部队。
另一方，是自发地围绕在晶体花园外围，组成血肉防线，眼神狂热而坚定的方舟成员。
而在这两方中间，是被固化在晶簇前的秦武。他动弹不得，甚至无法眨眼，但他的意识却无比清晰。
耻辱、愤怒、无力……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骄傲与震撼。
恩德岛的萧狂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这就是他用生命去守护的男人……一个，能创造神迹的怪物！
利维坦的临时指挥中心内，萧辰双眼放光，像个终于找到了终极课题的科学家。
他对着身边的空气低声说道，那声音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野心与狂热：
“放弃‘捕获’方案。将目标定义为‘Keter级异常实体’，协议变更为‘观察与收容’。”
他顿了顿，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一字一句地补充道：
“我……要亲眼见证一个神的诞生。”
他所谓的“见证”，自然不是顶礼膜拜。
“启动‘受控刺激实验’。”萧辰的眼神冰冷而专注，“我要测试它的反应边界和智能水平。”
一道指令下达。
一架仅有巴掌大小、通体漆黑、没有任何武器模块的微型探测无人机，从利维坦的阵线中悄然升空。
它像一只谨慎的蜂鸟，以极慢的速度，悄无声息地朝着那片幽蓝晶体花园的核心区域飞去。
同时，战场边缘的扩音器里，响起了一连串经过精密计算的低频声波，以及由质数构成的简单数学序列。
“1，2，3，5，7，11……”
萧辰在用对待未知外星文明的方式，尝试与蒋生进行第一次“交流”。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无人机越飞越近，距离被晶簇半包裹的秦武只有不到十米。
五米！
三米！
就在无人机即将越过秦武，进入晶体花园核心区域的瞬间——
嗡！
整个幽蓝的晶体花园，那璀璨如星河的光芒，猛地一暗！
那是一种清晰的、毫不掩饰的“排斥”！仿佛一个被打扰了清梦的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无人机的所有信号瞬间中断，像一块废铁般首挺挺地从空中掉了下来。
萧辰的眼中，数据流疯狂刷新。
然而，就在这科学的狂喜即将达到顶峰时，另一个变量出现了。
站在秦武身后不远处的林婉，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翻涌的情感。她看着那片对冰冷的机器展现出敌意的晶体，一个疯狂的念头占据了她的全部心神。
她不顾身边人的阻拦，踉跄着冲到阵线最前方，对着那片死寂的晶体花园，用尽全身力气，带着哭腔大声喊道：
“蒋生！”
“回答我！如果你还在……就给我们一个信号……求你了！”
她的声音，绝望而执着，回荡在寂静的战场上。
利维坦的士兵们面面相觑，觉得这个女人疯了。
萧辰的嘴角，也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情感？在绝对的规则面前，这是最无用的东西。
然而，下一秒，他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
就在林婉声音落下的瞬间。
就在那片对无人机和声波探测表现出强烈敌意的幽蓝晶体花园中……
那位于最核心、最深处，光芒最亮的一枚晶簇，竟如沉睡巨龙的呼吸般，温柔地、轻轻地……
闪烁了一下。
那光芒，微弱，却坚定。
这一瞬间的奇景，只有两个人捕捉到了。
一个是死死盯着那片晶体，将所有希望寄托于此的林婉。
另一个，则是萧辰那台记录着一切的、精度超越人眼无数倍的超高精度探测器。
探测器屏幕上，一行冰冷的绿色小字，缓缓浮现：
萧辰死死地盯着屏幕，又猛地切换到晶体花园的画面。
冰冷的科学探测被排斥。
绝望的情感呼唤，却得到了回应。
一个荒谬、却又无比真实的结论，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开。
样本……
有偏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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