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杏的话音刚落,柳拂衣便注意到她身后那道影子——是值夜的小丫鬟端着药盏立在廊下,可那药盏里飘出的分明是参须味,与萧玄策每日晚膳后的安神汤不符。
她垂眸掩住眼底暗涌,对青杏道:“先带小顺子去柴房,用温酒泡手,别让他昏过去。”
青杏应了声,拽着还在抽噎的小顺子往外走。
那丫鬟端着药盏踉跄退后半步,瓷盏与托盘相碰发出轻响。
柳拂衣转身时“不小心”撞翻案上茶盏,滚烫的茶水泼向丫鬟脚边,丫鬟尖叫着跳开,药盏“啪”地摔在地上。
白砚蹲下身查看碎瓷,突然低呼:“这是……朱砂拌的夜交藤?王爷从不吃这味。”
柳拂衣盯着丫鬟煞白的脸,系统提示适时浮现在眼前:[心地纯善,送药表孝心]。
她指尖抵着掌心掐出红痕——这是反向提示,说明这丫鬟根本不是来送药,而是来投毒。
“掌嘴。”她声音轻得像片云,“敢在王爷的药里动手脚,当本王妃是泥捏的?”
两个粗使婆子上前扯住丫鬟,耳光声脆得惊飞了檐下栖鸟。
丫鬟捂着火辣辣的脸哭嚎:“奴婢冤枉!是张嬷嬷让我送的,她说王妃病弱,要补补……”
柳拂衣与白砚对视一眼,后者微微颔首——张嬷嬷是前院管洒扫的,素日最会看风使舵。
她正欲开口,忽听窗外传来轮椅碾过青石板的声响。
萧玄策裹着墨色大氅进来,眉峰微挑:“吵什么?”
“有人给王爷送‘孝心药’。”柳拂衣指了指地上的碎瓷,“白医官说是夜交藤,可王爷最怕这味药苦。”
萧玄策的目光扫过丫鬟发颤的指尖,忽然笑了:“张嬷嬷的手,伸得比本王的轮椅还远。青杏,去把张嬷嬷请过来。”
青杏领命而去,柳拂衣趁机将白砚拉到药柜后,摊开方才从蜡丸里拓下的密文:“你看这几组代号。”她指尖点过“赤鳞”“雪蚕”“金丝绕”,“我查过王爷的药方,这三年里,乌头、冰蟾毒腺、北境麻痹草的用量,恰好和密文里的‘报数’对上了。”
白砚的指尖抵在药柜上,指节泛白:“王妃是说……”
“这不是治病,是控人。”柳拂衣的声音像浸了冰,“乌头微量可镇痛,过量则蚀骨;冰蟾毒腺能压内息,久服会让血脉迟滞;最狠的是金丝绕——北境雪山上的麻痹草,每日一钱,三个月后,哪怕你有再强的武功,也会像被抽了筋骨的蛇。”
白砚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药柜上的磁瓶被震得摇晃。
柳拂衣扶住他,却触到他后背一片冷汗。
她心念一动,故意叹道:“只可惜金丝绕无药可解,否则倒能破了这局。”
“非也!”白砚脱口而出,话出口才惊觉失言,慌忙捂住嘴。
他望着柳拂衣似笑非笑的眼,喉结动了动,“唯雷击木灰可中和其性……这是太医院癸未年绝密会诊时记下的偏方,从未外传。”
柳拂衣只觉掌心沁凉——癸未年三月十七,正是萧玄策坠马之日。
她盯着白砚腰间的药囊,那上面绣着半朵并蒂莲,与太医院医正官服上的暗纹如出一辙。
原来他根本不是流落民间的弃徒,而是当年参与诊治的医官之一!
二更天的梆子响过,柳拂衣裹着月白斗篷潜入药房。
窗纸透出昏黄烛光,白砚的影子在墙上晃动,时而弯腰,时而抬手——像是在烧什么东西。
她推开门,药香混着焦糊味扑面而来。
白砚惊得转身,手里的纸页簌簌落在火盆里。
柳拂衣眼疾手快抢下最后一张残片,只见上面绘着青黑色的经络图,脊柱第三节处用朱砂点了个血珠,旁注:“癸未年三月十七,脊柱受震,气血逆行,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病美人拿了乌龙剧本后 宜封脉七日。”
最下方一行小字刺得她眼睛生疼:“奉令施封,不得解。”
“这是……”她嗓音发涩。
白砚跌坐在凳上,双手掩面:“坠马当日,王爷本可痊愈。是有人传旨,说‘废王比死王更有用’,所以我们用银针封了他的督脉、带脉……”他突然抓住柳拂衣的手腕,“王妃,我每日在药里加的甘草,就是为了缓那封脉针的毒性!否则他早该……”
“够了。”柳拂衣抽回手,残片在指尖攥得发皱,“你烧的,是当年的诊断记录?”
白砚点头:“今日那小顺子被抓,我就知道藏不住了。这些东西留着,是要等王爷……”他突然噤声,望向窗外——萧玄策的轮椅正停在梅树下,月光将他的轮廓镀得冷硬。
“白医官。”萧玄策的声音像碎冰撞在玉盘上,“当年替本王诊脉的医正,姓白。”
白砚“扑通”跪下,额头抵着青石板:“小人是白医正的族侄,当年随叔父入府。叔父被毒杀前,将诊籍塞给我……”
“起来。”萧玄策转动轮椅到柳拂衣身边,目光落在她手中的残片上,“明日开始,你搬到南苑当值。”他顿了顿,“本王要喝你煎的药。”
白砚浑身剧震,重重叩了个头:“谢王爷!”
次日午后,柳拂衣倚在软榻上咳得双颊泛红。
青杏急得首抹泪:“王妃这是染了风瘟?奴婢这就去请医官!”
“慢。”柳拂衣攥住她的手,指尖在她腕间轻轻一掐——这是昨夜与萧玄策商量好的暗号。
青杏立刻捂住额头,踉跄着栽进她怀里:“烫!好烫……”
消息像长了翅膀,未到申时便传遍王府。
萧玄策黑着脸摔了茶盏:“本王说过南苑静养,谁放外院的人进来的?”
掌事嬷嬷跪在廊下首发抖:“是李妈妈送了驱邪香来,说是宫中赏赐……”
柳拂衣盯着案上那只描金铜炉,系统提示浮现在眼前:[安心使用,祛病安神]。
她勾唇一笑,对青杏道:“点上吧,让李妈妈也来瞧瞧这香有多灵验。”
青烟袅袅升起时,柳拂衣突然捂住口鼻后退。
青杏眼尖,发现香灰里析出细如蚊蝇的银尘——那是碎肺粉,吸入三息便会咳断气管!
“封锁南苑!”她扯下帕子捂住口鼻,“所有今日进过院子的人,都去偏厅候着!”
排查进行到后半夜,粗使婆子王婶子借上茅房的由头往外跑,被青杏拎着后领提了回来。
青杏从她内衣夹层摸出半枚铜牌,上面刻着“监西”二字。
白砚凑过来一看,脸色骤变:“这是内廷监察司的暗桩编号!监察司首属皇上,专管宗室贵胄……”
柳拂衣望向萧玄策。
他坐在轮椅上,指尖着残片上的经络图,嘴角微扬:“皇上派人盯着本王,是怕我真废了,还是怕我没死?”
夜风穿堂而过,烛火“啪”地爆出个灯花。
残片上的经络红线在光影里扭曲,像条活过来的蛇,蜿蜒着指向更深的黑暗。
柳拂衣将残片小心收进妆匣,指尖触到匣底的现代神经学笔记——那是她穿越时随身带的。
月光透过窗纸洒在纸上,将经络图与神经分布图叠成一片模糊的影。
她望着镜中自己苍白的脸,轻声道:“原来不是治不好,是不让好。”
窗外传来更夫敲过五更的梆子声,她取出钢笔,在残片背面画下脊髓神经的走向。
墨色晕开时,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她心里轰然洞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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