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阴司，气氛明显不同往日。酆都城上空流转的符文似乎更加密集明亮，往来巡逻的阴兵队伍也多了几分肃杀之气。显然，北邙山事件以及各地频发的“秩序节点”被破坏，己经让整个阴司高层进入了高度戒备状态。
我和林月如被首接带到了酆都殿侧殿的一处静室。这里灵气（或者说更精纯的阴灵之气）充沛，设有强大的聚魂和疗伤阵法，显然是阴司重臣才能使用的休憩之所。
“你们在此好生休养，稳固魂体。”白无常谢必安难得地收起了笑容，郑重交代，“大帝亲自出手为你们隔绝了天机探查，短时间内，那些域外邪魔应该找不到这里。但切记，不可随意离开。”
黑无常范无救则丢给我们两个玉瓶：“这是‘凝魂丹’和‘养神露’，对修复魂体损伤、滋养神识有奇效。尽快恢复，后面还有硬仗要打。”
交代完毕，黑白无常便匆匆离去，显然还有无数善后和调查工作等着他们。
静室内只剩下我和林月如。她服下丹药，便立刻盘膝坐下，引导药力修复几乎枯竭的魂体和受损的晶体。我则一边运功疗伤，一边消化着连日来的经历。
从清河鬼市到兰若佛骸，再到北邙皇陵，对手的手段一次比一次酷烈，目标也一次比一次宏大。掠夺魂体、扭曲信仰、篡改龙气……他们到底想干什么？那所谓的“重定秩序”，究竟意味着什么？
还有那些屡次遁走的碎片……它们似乎拥有某种超越我们理解的“不灭”特性，连酆都大帝的意志都无法将其彻底湮灭，只能驱逐。这背后，是否隐藏着击败他们的关键？
数日后，我们的状态恢复了大半。林月如心口的晶体重新变得莹润，甚至因为连续的高强度对抗和能量分析，似乎比之前更加凝练了一丝。她对那种异种能量的理解也更深了。
“我有个想法。”她忽然睁开眼，看向我，“那些碎片每次都能精准遁走，像是预设好了逃生程序。但它们的力量根源，似乎与这个世界的基础法则存在某种‘排异反应’。酆都大帝能驱逐它们，就是利用了这一点。”
我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我在想……既然它们与这个世界‘排异’，那是否存在某个地方，这种‘排异反应’会格外强烈？强烈到足以困住，甚至彻底瓦解它们？”林月如眼中闪着求知的光芒，“比如……你之前提到的，忘川河？”
忘川河？我心中一动。忘川是阴间形成之初就存在的古老河流，承载着生死轮回的奥秘，其河水能侵蚀消融万物，隔绝阴阳，本身就是一种极其强大和原始的法则体现。如果说哪里能让那些“域外”之物感到极度不适，忘川河底无疑是一个可能的选择。
“爷爷说过，忘川河神秘莫测，即便身为摆渡人，我们也只知其皮毛。河底深处，连他都不敢轻易涉足。”我沉吟道，“你的意思是，利用忘川河的特性来对付那些碎片？”
“不仅仅是利用环境。”林月如站起身，显得有些兴奋，“更关键的是‘溯源’！我的晶体，鬼市店主的碎片，兰若寺的核心，北邙山的巨晶……它们都同源！如果我能深入忘川，在那种极端的环境下，全力激发我的晶体，或许能像雷达一样，反向追踪到所有同源信号的最终指向！甚至……捕捉到它们‘不灭’特性的秘密！”
这个想法很大胆，也极其危险。且不说忘川河底本身的神秘与凶险，全力激发晶体产生的能量波动，很可能像黑暗中的灯塔，瞬间暴露我们的位置，引来对方的雷霆打击。
但……这或许是打破目前僵局的唯一方法。被动防御和追击，永远慢对方一步。
我将这个想法通过幽冥渡鸦传递给了黑白无常。这一次，回应来得更快。
不到半个时辰，静室内的空间泛起涟漪，走出来的却只有白无常一位。他脸色凝重，手中托着一个巴掌大小、非金非玉、表面流淌着混沌气息的梭形法器。
“大帝同意了你们的计划。”白无常开门见山，将那梭形法器递给我，“这是‘虚空遁影梭’，一次性法器。若遇不可抗之危险，可瞬间撕裂空间，将你们随机传送至万里之外，但方位不定，慎用。”
他顿了顿，看向林月如，眼神复杂：“姑娘，大帝让我转告你：溯源之举，干系重大，亦危机西伏。你之心念，将决定所见是真相，还是深渊。望你……谨守本心。”
林月如郑重地点了点头：“我明白。”
“去吧。”白无常挥了挥手，“我们会密切关注忘川动向，若有异变，会第一时间接应。但河底之事，无人能助，全靠你们自己。”
没有再多言，我们离开了酆都殿，再次回到了那條熟悉的、浑浊死寂的忘川河边。
爷爷的渡船依旧静静泊在岸边，他仿佛从未离开过船头，看到我们归来，只是微微颔首，似乎早己料到。
“决定了？”他浑浊的目光扫过我们，最后落在林月如身上。
“嗯。”我应道。
爷爷没再说什么，只是用船桨指了指幽深的河面：“河有灵，顺其者生，逆其者亡。欲探其秘，需承其重。”
我深吸一口气，看向林月如。她对我点了点头，眼神坚定。
我们一同跃起，投入那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浑浊河水之中。
刺骨的冰寒与强大的侵蚀之力瞬间包裹而来，比以往任何一次摆渡时感受到的都要强烈百倍！我全力运转忘川诀，撑开一个不大的护罩，将林月如也笼罩在内，奋力向那光线无法触及的河底深处潜去。
周围是永恒的昏暗与死寂，只有无数沉沦水魅扭曲的身影和无声的哀嚎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压力越来越大，护罩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林月如闭着眼，双手交叠按在心口。那里，晶体的光芒透过衣物和我的护罩，开始一点点亮起，如同在无尽黑暗中点燃的一盏孤灯。
溯源，开始。
第二十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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