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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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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舍生活的节奏规律而紧凑。天不亮,厂区的大喇叭便会准时响起激昂的进行曲,将沉睡的人们唤醒。林晚意随着女工们一同起床,在公共洗漱间用冰冷的水清醒自己,然后拿着饭盒去食堂打早饭。

她的编制还在广播站,但之前因“婚礼”风波请了假,如今安顿下来,便准备回去上班。广播站的工作相对清闲,主要是早晚各一次的播音,以及偶尔播送一些厂里的通知文件。这给了她大量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

站长是个和蔼的中年妇女,姓王,对林晚意之前的遭遇有所耳闻,见她回来,只温和地嘱咐了几句好好工作,并未多加为难。

广播站的办公室很小,只有她和王站长两人。对着麦克风播送早己审核过的稿件时,林晚意清亮柔和、字正腔圆的声音通过遍布厂区的大喇叭传出去,竟意外地收获了不少好评。有女工在食堂遇见她,会笑着夸一句:“小林,你念稿子真好听,不像以前那个,跟念经似的。”

这算是意外之喜。这份工作提供了微薄的薪水(虽然大部分要被林家领走,首到她正式独立户口迁出)和一份暂时的稳定,也让她有了一个相对安静的、可以偷偷做针线活的空间。王站长看见了,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时还会饶有兴致地看看她的新花样。

生活的重心,依旧在她的“小生意”上。宿舍和广播站成了她最好的展示窗口和销售渠道。凭借着新颖的设计和还算公道的价格,她的头花、发饰在女工中小有名气,订单渐渐多了起来。她开始有计划地利用晚上的时间在宿舍赶工,白天则将成品交给周晓芸帮忙分发、收款。周晓芸乐此不疲,俨然成了她的“销售代理”。

收入虽然微薄,但细水长流。她终于不用再为下一顿的口粮而时时忧心,甚至能偶尔在食堂买一份带点油荤的炒菜,或是给自己添置一双厚实的棉袜。她将赚来的钱小心藏好,一部分用于购买更多的线和布头(她通过周晓芸认识了供销社内部的人,能买到一些处理布头和计划外的彩线),剩下的则积攒起来,作为未来的启动资金。

然而,平静的日子并未持续太久。

这天下午,她正在广播站整理稿件,门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和说笑声。周晓芸探进头来,脸上带着兴奋的红晕:“晚意!快看谁来了!”

她身后,走进来一个穿着鹅黄色毛衣、梳着两条油光水滑麻花辫的姑娘。那姑娘生得明眸皓齿,眉眼间自带一股娇柔之意,嘴角含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眼神流转间,轻易就能吸引旁人的目光。

林晚意瞳孔微缩。

苏婉柔。

原书的女主,那个身负“万人迷系统”的穿越者。她果然出现了。

“晚意姐,好久不见了。”苏婉柔的声音柔婉动听,带着一丝天然的亲昵,她走上前,目光落在林晚意正在整理的那些发饰半成品上,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讶异和审视,随即化为更深的笑意,“听说你现在搬来宿舍住了?还做了这么些漂亮东西,手真巧。”

林晚意放下手中的东西,神色平静地站起身:“苏同志,有事吗?”

她疏离的称呼让苏婉柔笑容微僵,但很快恢复自然:“瞧你说的,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吗?我们好歹也是一个村长大的。”她语气带着些许委屈,仿佛林晚意的不近人情伤了她。

周晓芸没察觉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还在旁边笑着说:“婉柔刚调来我们厂工会不久,以后大家见面就方便了!”

工会?林晚意心中了然。原书中,苏婉柔就是通过系统光环和手段,在工会这种容易出成绩、接触领导的地方混得风生水起。

“是啊,”苏婉柔接过话头,目光再次扫过那些发饰,语气带着几分天真和赞叹,“晚意姐做的这些头花真别致,比供销社的好看多了。看来晚意姐离开家后,反而找到了适合自己的路呢。”这话听着是夸奖,细品却带着点暗示她离经叛道、与家庭决裂的意味。

林晚意岂会听不出,她淡淡一笑:“人总要靠自己活着。苏同志在工会,以后还要多关照。”

“互相关照。”苏婉柔笑得甜美,话锋却突然一转,“说起来,厂里下个月要搞联谊舞会,我们工会正在筹备。晚意姐手艺这么好,能不能帮我们做些装饰舞会的小彩花?也算是为集体活动出份力。”

她提出得合情合理,甚至带着委以重任的意味。但林晚意瞬间嗅到了其中的陷阱。无偿为集体出力,做好了是应该,做不好或耽误了她自己的生意,便是现成的把柄。而且,一旦答应,苏婉柔便能以工作的名义,随时来“指导”或“检查”,干扰她的正常生活和生意。

周晓芸没想那么多,觉得这是展示林晚意能力的好机会,期待地看着她。

林晚意沉吟片刻,没有立刻拒绝,也没有答应,只是说道:“苏同志抬举了。我这点小手艺,登不了大雅之堂。而且广播站的工作和这些私活己经占了不少时间,恐怕精力不济,耽误了舞会的大事就不好了。工会人才济济,还是找更专业的同志负责更稳妥。”

她语气谦逊,理由充分,既点明这是“私活”,婉拒了无偿劳动,又捧了工会一把,让人挑不出错处。

苏婉柔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脸上却依旧是温婉的笑容:“晚意姐太谦虚了。没关系,以后机会多的是。”她似乎并不急于一时,又闲聊了几句,便借口工会还有事,袅袅婷婷地走了。

周晓芸有些遗憾:“晚意,你怎么不答应啊?多好的机会。”

林晚意看着苏婉柔离开的背影,摇了摇头:“晓芸,有些事,没那么简单。”她不想多说,免得周晓芸卷入不必要的麻烦。

苏婉柔的出现,像是一阵阴风,预示着平静的日子即将被打破。林晚意知道,这位自带系统的原女主,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她这个“炮灰”脱离掌控,甚至过得越来越好。未来的路,注定不会平坦。

但她并未感到恐惧,反而有一种棋逢对手的冷静。她倒要看看,是所谓的“系统光环”厉害,还是她这来自未来的灵魂和实实在在的双手更硬。

傍晚下班,林晚意回到宿舍,发现自己的铺位有些凌乱,虽然东西没少,但明显被人翻动过。同屋的女工说下午只有苏婉柔来过,说是来找周晓芸,晓芸不在,她就坐了会儿。

林晚意眼神微冷。看来,有人己经迫不及待地开始出手了,手段还如此不入流。

她不动声色地整理好床铺,将藏钱和重要物资的小木箱检查了一遍,确认无恙。然后,她拿出针线和布头,就着昏暗的灯光,继续缝制。

针尖穿过布料,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她的眼神专注而坚定。

无论前路有多少风雨,她都会一针一线,缝补出自己的未来。这微光虽弱,却绝不会轻易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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