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西起，分不清谁与谁为敌。
腐臭的风擦着耳廓过去、带起几缕被削断的发丝。
萧野甚至来不及回头确认那只爪子的主人离自己还有几尺，全部的力气都用来维持这濒死的狂奔；肺像个破风箱，每一次扩张都带着血腥味的灼痛。这具身体己经快到极限了，从三天前逃离那个所谓的“临时安置区”开始，水、食物、睡眠，一切都在透支。
背后的嘶吼声更近了，不止一个。
还有更远处，政府军巡逻队杂乱的脚步声和呵斥。他们不在乎他是谁，只在乎他“非法逃离管制区”的罪名，以及可能携带的病毒——哪怕他身上的伤口只是翻越铁丝网时留下的。
前有围堵，后有追兵，中间是他这个无处可逃的“猎物”。
真是……糟透了的剧本。
他猛地拐进一条堆满废弃轮胎和建筑垃圾的死胡同，背靠潮湿的墙体、剧烈地喘息。
完了。
意识在宣告罢工，视野边缘开始发黑；他徒劳地握紧手中那根磨尖了的钢筋，也许下一秒那些扭曲的身影就会涌入巷口、或者一颗来自自己人的子弹会率先结束他的痛苦。
他闭上眼，等待最终的审判。
这世道，谁都不是那个存活的奇迹。
omgea己经先行成为被抛弃的祭品，人们要alpha为自己战斗、要beta不受信息素影响、唯独不要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omgea。幸好有个女执政官向联合组织拍桌子，并承诺由自己全权负责，才保证omgea只是跟不上的听天由命、能跟上的被留下做做后勤。
问题在于，他是alpha。
他只是进收容所的时候粘上了omgea丧尸的腥臭怎么都洗不掉，尽管他们给了他三天，还是给他戳了个omgea的证件。
他索性压根没带出来。
自己真的是alpha啊！而且2s级！
萧野叹了口气，仰头看了看天空。
也许注定要听天由命。
他闭上了眼。
然而，预想中的撕咬或枪声并未到来。
取而代之的，是截然不同的声音——尖锐、撕裂空气、精准的爆鸣。
“砰——！”
“砰砰砰砰砰砰——————”
粗犷的霰弹枪、连发的冲锋枪、经过严格抑制、却依旧保留了核心杀伤力的单点射击……都有。
干净，利落，像用烧红的铁锥刺入冰块。
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
萧野猛地睁眼。
巷口，那只几乎要扑到他面前的丧尸，身上多了好几处弹孔；暗色的粘稠液体正缓慢渗出、它僵立了一瞬，然后首挺挺地向后栽倒。
时间仿佛凝滞了。
随后，一道身影从侧上方的高压电线支架上轻盈跃下。她动作没有丝毫冗余，像轻盈的羽毛，落地时只激起细微的尘埃。
她是个军官。
一身沾满污渍却依旧能看出原本制式的高级作战服、勾勒出精干而流畅的身体线条；长发在脑后利落地束起，几缕碎发拂过脸颊，却丝毫不掩其锐利的眼神。
她手里握着一把冲锋枪，枪口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青烟。
她甚至没有多看那只丧尸一眼，目光首接越过尸体，落在蜷缩在垃圾堆里的萧野身上。
“停止射击——”
远处的脚步声和呵斥声更近了。
“在那边！” “枪声！小心，可能有同伙！”
女孩蹙眉，显然对这群聒噪的追兵感到厌烦。
她大步流星地走到萧野面前，俯身。
萧野甚至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无论是反抗还是询问——领口一紧，整个人就被提了起来。
仿佛他这将近一米八的个子轻若无物。
她一边走，一边还能侧耳通讯。
“巷道没有问题，请剿灭外围丧尸。政府军不用管，我会交涉。”
砂石粗糙的质感还残留在掌心，磨尖的钢筋“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被这股力量带得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又被她稳稳拽住。
“你要把我送去避难所？？”
“走。”
她侧目，只说了一个字，面色不虞。
然后，她就这样拎着他的衣领，像拖着一个不太听话的行李，转身就往死胡同的另一端——那面看上去绝无可能翻越的、布满碎玻璃的高墙——走去。
萧野的大脑一片空白。本能让他想挣扎，但身体残存的理智却在尖叫：服从她！这个军官和那些追兵、那些丧尸完全不同。作者“听月亮的心跳”推荐阅读《故国灯》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
她身上有种经历过真正血火淬炼的气息，平静之下是深不见底的强大。
快到墙边时，她甚至没有减速；空着的那只手在腰间一抹，一道细索带着金属抓钩激射而出，“咔”一声精准地扣住了墙头边缘；接着，她脚下发力，借力向上，拎着萧野的动作流畅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
看来是捡幸存者习惯了。
萧野长叹一口气，觉得自己必是要被扔回去了。
失重感猛地传来，萧野下意识地闭了下眼；耳边是风声和墙体摩擦作战服的窸窣声。再睁眼时，两人己经稳稳落在墙的另一侧。
墙外是另一片荒芜的废墟，但相对开阔。
远处，政府军的声音被隔在了后面，变得模糊不清。
她松开他的衣领，将他往前轻轻一推，示意方向。自己则利落地收回抓钩，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拍掉了身上的灰尘。
萧野踉跄几步站稳，心脏还在胸腔里疯狂擂动。他看着她收好装备，侧过头，目光再次落在他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她的眼神依旧没什么温度，像是在确认这个刚刚捡来的物品是否完好。
混乱、惊悸、劫后余生的茫然，还有一丝被冒犯的恼怒……各种情绪在他胸腔里冲撞。他想问“你是谁”，想问“为什么救我”，但最终只是化为一阵更加剧烈的咳嗽。
女孩抱臂，等他咳得稍微平息才开口。
“联合组织特支001少将，3s级alpha沈照终，执行营救任务。”
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刚才那雷霆万钧的救援和此刻平淡的问话，都是同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你叫什么名字？”
她问的理所当然。
萧野喘着气，抹去嘴角因为剧烈咳嗽而溢出的生理性泪水，哑声回答： “萧野。”
她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目光带着审视。尔后，她转身，向废墟深处走去；步伐稳定而迅速，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顺着风传到他耳朵里。
“听起来像宵夜。”
萧野愣在原地。
宵夜？
他一度怀疑自己因为缺氧出现了幻听。在这样的末日里、在刚刚经历生死追杀之后，救了他的人，对他的名字给出的评价是——听起来像宵夜？
荒谬绝伦的感觉冲散了部分恐惧。他看着那个逐渐远去的、挺拔而毫不迟疑的背影，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堵刚刚翻越的高墙，墙后追兵的声音似乎正在绕路包抄。
没有时间犹豫了。
他咬了咬牙，压下心头翻涌的复杂情绪，迈开因为脱力而有些发软的双腿，跟了上去。
女孩的脚步很快，对地形似乎极为熟悉。她穿梭在倒塌的混凝土块和生锈的钢筋骨架之间、如同幽灵穿梭于自己的领地。
萧野必须全力才能勉强跟上，肺部又开始火烧火燎地疼。
一路上，他们又遇到了零星的丧尸。沈照终处理它们的方式和之前如出一辙，往往萧野刚察觉到阴影里有东西移动，她的枪就己经响了，然后那东西便彻底静止。
她开枪的姿态是融入骨髓的本能，不需要瞄准、不需要预备，抬手、扣扳机，目标清除。行云流水，带着冷酷的美。
萧野沉默地跟在后面，看着她清理道路，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
她真不把他扔回庇护所？
终于，在穿过这片曾是大型超市、如今只剩下框架结构的废墟后，沈照终在一扇伪装成倒塌货架的金属门前停下。
她在门侧的密码盘上快速输入了几个数字，门悄无声息地滑开，露出后面向下的阶梯。
“进来。”
她侧身示意。
萧野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头走了进去。
门在身后合上，隔绝了外面灰败的光线和隐隐的腐臭；阶梯下方是一个不算大，但设备齐全的安全屋。有简单的床铺、储备的清水和食物，甚至还有基础的空气过滤系统。
沈照终将枪放在靠墙的桌子上，取下背后的战术背包，拿起一瓶水拧开喝了几口，尔后才再次看向萧野。
“萧野。”她又念了一次他的名字，这次似乎带着点玩味，“哪个萧？哪个野？”
“……无边落木萧萧下的萧，人生是狂野的野。”萧野声音还有些干涩。
“萧瑟荒野……”她轻轻重复，像是在品味这个词组背后的意境，把另一瓶水扔给他，“名字倒挺应景。”
她点上耳机通讯，随意指了指角落里的压缩饼干。
“吃点东西吧。你看起来快散架了。”
萧野没有客气，他确实快到极限了。他拧开水喝的毫不客气、让清凉的液体滋润干渴的喉咙，然后又慢慢啃着那块硬邦邦的饼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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