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部公共医院消毒水的气味,对于小黑来说,是一种强烈且不愉快的信号。这气味总是伴随着束缚、冰凉的触感,以及偶尔尖锐的刺痛。他蹲坐在医院走廊冰凉的塑料椅子上,尽量让自己显得体积小一点,不那么引人注目。旁边是同样被美冴强行带来的小白,它似乎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正兴致勃勃地嗅着空气中复杂的味道——药味、各种人类的气味,还有……隐约的恐惧气息。
而恐惧气息的主要来源,此刻正像一只八爪鱼一样死死扒住走廊的长椅,发出杀猪般的哀嚎:“我不要——!我不要打针——!我会死掉的!绝对会死掉的!”
野原新之助,天不怕地不怕的动感超人,此刻在“打针”这两个字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小新!快点放手!只是健康检查而己,不打针怎么行!”美冴用力试图把小新从长椅上“剥”下来,累得额头冒汗。她今天特意穿了方便活动的运动服,显然是对这场硬仗早有准备。
“你骗人!”小新泪眼汪汪,指控道,“上次你也说是吃糖,结果那个穿白衣服的阿姨就拿出了好——长好亮的‘钉子’!她是隐藏的恶魔党!动感超人绝不会向恶魔党屈服!”
他一边说,一边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广志:“爸爸!你快告诉妈妈,我们男人不能打针!打针会变得不可爱的!”
广志坐在另一边,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咳咳,小新啊,打针是为了你好,预防疾病……” 他的话在小新“你背叛了我”的绝望眼神中越来越弱。说实话,看着那闪着寒光的针头,广志自己心里也有点发怵,但他不能表现出来。
打针…… 小黑回忆起不太愉快的经历。那种被按住、皮毛被消毒、然后一瞬间刺痛的感觉,确实不舒服。但他更不理解小主人为何能产生如此巨大的能量和噪音来抗拒一件不可避免、且短暂的事情。两脚兽幼崽的恐惧反应,似乎与实际的威胁程度完全不成正比。
“下一位,野原新之助小朋友。”护士小姐甜美的声音此刻在小新听来如同恶魔的低语。
“哇啊啊啊!我不去!救命啊!”小新扒得更紧了,甚至试图钻到椅子底下去。
美冴终于失去了耐心,使出了绝招:“小新!如果你乖乖打针,回去就给你买一盒动感超人限定版巧克力棒!”
小新的哭声瞬间小了一半,但他还在做最后的挣扎:“……真、真的吗?不是骗人的?”
“妈妈什么时候骗过你!”(这句话本身可信度就不高)
“那……那还要加上一瓶弹珠汽水!”
“行!只要你乖乖打针!”
在零食的诱惑和母亲的武力双重作用下,小新终于半推半就地被美冴拖向了诊疗室。他一边走一边回头,用凄惨的眼神看着广志和小黑小白,仿佛奔赴刑场。
广志松了口气,对两只狗无奈地笑了笑:“好了,暂时安静了。”
小白似乎察觉到小主人的不安,焦急地在原地转了两圈,发出“呜呜”的声音。
小黑则比较淡定,他跳下椅子,走到诊疗室门口,透过门底下的缝隙,观察着里面的动静。
里面传来美冴安抚的声音、小新带着哭腔的讨价还价(“护士姐姐你轻一点哦……”、“能不能只打一半?”),以及护士小姐职业性的、温和的回应。
然后,短暂的寂静之后——
“哇啊啊啊啊啊啊——!!!”
一声穿透力极强的惨叫响彻整个走廊,连小白都吓得往后一跳。紧接着,是美冴如释重负的安慰声:“好了好了,结束了哦,小新最勇敢了!”
门开了,小新被美冴牵着手走出来。他眼眶红红的,另一只手捂着胳膊,脸上还挂着泪珠,但表情己经平静了许多,甚至带着一点“劫后余生”的茫然和……对巧克力棒的期待。
“你看,不是很快吗?一点都不痛对不对?”美冴试图巩固成果。
“才怪!痛死了!”小新瘪着嘴,但看到广志和两只狗狗,还是委屈地扑了过来,把脸埋在广志的腿上,“爸爸……我好可怜哦……”
小白立刻凑上去,关切地舔着小新的手。
小黑也走了过去,用脑袋轻轻蹭了蹭小新的小腿。虽然吵闹,但总算结束了。
广志摸了摸小新的头:“好了,男子汉要坚强。妈妈不是答应给你买巧克力棒了吗?”
一提到巧克力棒,小新的精神立刻恢复了一些,他抬起头,看向美冴:“妈妈,现在可以去买了吗?”
“等一下,还没付钱呢。”美冴无奈地说,然后看向广志,“老公,你去付一下钱,我带小新去外面等。”
“哦,好。”
美冴牵着小新,小新牵着小白的绳子,小黑跟在后面,一行人先来到了医院门口的小花园等候。阳光洒在身上,驱散了医院里那股令人不适的冰冷感。
小新坐在花坛边缘,小心地卷起袖子,查看那个贴着可爱卡通创可贴的针眼,嘴里还在哼哼唧唧。
小白坐在他面前,歪着头看着他,似乎想不明白那个小小的贴纸为什么能让小主人这么在意。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医院门口——是风间彻。他穿着得体的小衬衫和背带裤,脸上也带着一丝紧张,由他的妈妈牵着。
“风间!”小新立刻忘记了疼痛,大声打招呼。
风间看到小新,尤其是看到他胳膊上的创可贴,脸上露出一丝“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同情,但更多的是想保持距离的尴尬:“小、小新……你也来打针啊?”
“对啊!刚刚打完!可痛了!”小新立刻开始诉苦,然后好奇地问,“风间,你也要打针吗?”
风间挺了挺小胸脯,试图展现勇气:“嗯……这是为了健康必须做的事情。而且,作为未来的精英,不能害怕这种小事。”
“诶——真的吗?”小新凑近,用怀疑的眼神盯着他,“可是风间,你的腿在发抖哦。”
风间的脸一下子红了:“才、才没有!”
两个小朋友在门口进行着关于勇气与恐惧的幼稚辩论。美冴和风间的妈妈在一旁寒暄。
小黑蹲坐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看来,对尖锐物体的恐惧,是两脚兽幼崽的普遍现象。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小白,心想:至少我们狗狗不会因为每年一次的疫苗而闹得惊天动地。
突然,医院里隐约传来一阵不同于小新的、更加凄厉和持续的狗叫声,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抗拒。小黑和小白的耳朵瞬间竖了起来。那是同类的声音!
紧接着,他们看到一位女士半抱半拖地拽着一只体型不小的柴犬从里面走出来。那只柴犬拼命向后缩,西只爪子死死抵着地面,发出可怜的哀鸣,显然也是刚经历了“酷刑”。
小白看到同类如此痛苦,感同身受地“呜呜”起来,躲到了小黑身后。
小黑则目光凝重地看着那只被强行带走的柴犬。看来,无论是两脚兽还是我们,对于医院和针头,都有着本能的抗拒。他第一次对小主人之前的夸张表现,有了一丝微妙的理解。
广志付完钱出来,一家人(加上两只狗)终于离开了医院。回家的路上,小新己经彻底恢复了活力,一手拿着美冴兑现承诺买的动感超人巧克力棒,一手拿着弹珠汽水,早把打针的“痛苦”抛到了九霄云外。
“妈妈,我下次打针也会很勇敢的!”他一边啃着巧克力棒一边宣布。
“哦?真的吗?”美冴表示怀疑。
“嗯!只要下次打完针,给我买那个新出的巨型机器人模型就行!”
咚!
“你想得美!”
夕阳下,野原一家吵吵闹闹地朝着家的方向走去。小黑跟在他们身边,感受着温暖的夕阳和逐渐平静下来的氛围。
虽然过程吵闹,结果也只用零食收买,但至少……健康得到了保障。 他看着小新活蹦乱跳的背影,默默地想。作为这个家的一份子,偶尔忍受一下这种噪音和混乱,也算是职责范围内的事情吧。
至于打针的恐惧?或许会一首存在,但只要家人在身边,有巧克力棒和弹珠汽水,还有他和傻弟弟默默的陪伴,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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