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志远搬去滨江公寓的客房住了一周，金箐每天早上六点半准时起床做早餐——小米粥熬得糯糯的，配着清淡的凉拌小菜，偶尔会蒸几个水晶虾饺，都是按医生嘱咐的低脂食谱准备的。沈鉴通常七点十五分下楼，西装革履地坐在餐桌前，喝着黑咖啡，眼神落在财经早报上，偶尔会夹起一个虾饺，低声说“味道不错”。
这样的晨间时光，安静得像一幅精心装裱的画，却总隔着一层说不出来的距离。就像公寓里的布局——沈鉴住主卧，带独立卫浴和步入式衣帽间，在走廊的最深处；金箐住隔壁的客房，房间里摆着张管家添置的单人床，衣柜里挂着她的日常衣物，窗边放着一张小小的书桌，堆满了金氏珠宝的重启资料。
周五晚上，金箐在书房忙到十点半，修改“时光”系列对戒的最终设计稿。电脑屏幕上，戒指内壁的“S&J”字母被她调整了三次弧度，既要保持简约，又要让光影折射时能呈现出星星的轮廓——这是她白天突发的灵感，想把沈鉴送她的星星项链元素融进去。
“咔嗒”一声，书房门被轻轻推开。沈鉴站在门口，穿着一身深灰色的家居服，头发随意地耷拉着，少了几分职场上的冷硬。他手里端着一杯温牛奶，放在金箐手边：“别熬太晚，明天还要陪伯父去复查。”
金箐抬头，发现他眼底有淡淡的青黑——这一周他好像都在加班，每天晚上她睡下时，主卧的灯还亮着。她拿起牛奶喝了一口，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暖得她指尖发麻：“沈总，你也早点休息，别总熬夜。”
“嗯。”沈鉴的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扫过那些设计草图，停顿了两秒，“‘时光’系列的发布会定在下周周五，场地和媒体我己经让公关部对接好了，到时候你作为主理人，需要上台讲解设计理念。”
金箐握着鼠标的手顿了一下：“我……我怕讲不好。”她对着设计稿能说上半天，可面对台下几十家媒体的镜头，光是想想就觉得手心冒汗。
“张秘书会给你准备演讲稿，明天让她陪你彩排。”沈鉴的语气很平淡，却递过来一个平板电脑，“这里面有去年沈氏新品发布会的视频，你看看别人是怎么讲的，照着学就行。”
金箐接过平板电脑，指尖碰到他的手，他的手比牛奶还要暖。她低头看着屏幕上的视频文件，小声说：“谢谢沈总，你总是把所有事都安排得这么妥当。”
沈鉴没说话，转身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厚厚的《品牌管理案例集》，递给她：“里面有几个珠宝品牌重启的成功案例，或许对你有帮助。”说完，他顿了顿，补充道，“客房的空调好像有点问题，我让张管家明天派人来修。”
金箐愣了一下，才想起昨天晚上她随口提了句“客房空调制热不太够”，没想到他竟然记在了心里。她抬头想说“不用麻烦”，却看到沈鉴己经转身走出了书房，深灰色的家居服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主卧的门轻轻合上，发出一声闷响。
那扇门关上的瞬间，金箐突然觉得，这公寓里的距离，好像不止是主卧到客房的几步路。
第二天早上，金箐陪着父亲去医院复查。医生拿着体检报告，笑着说：“恢复得比预期好，再养一个月就能完全康复了，不过还是要注意休息，别让老人太劳累。”
金志远坐在轮椅上，拉着金箐的手，眼神里满是欣慰：“箐箐，等我好了，就去帮你打理金氏珠宝的门店，你一个人太累了。”
“爸，你先好好养身体，门店的事有我呢。”金箐蹲下来，帮父亲掖了掖毛毯，“而且沈总也帮了我很多，发布会和媒体都己经对接好了，你放心吧。”
回去的路上，金志远突然说：“箐箐，我看你和阿鉴……好像不太对劲。你们是不是还分房睡？”
金箐的脸瞬间红了，支支吾吾地说：“公寓房间多，分开住方便……而且沈总工作忙，怕打扰他休息。”
“傻孩子。”金志远拍了拍她的手背，“夫妻之间哪有什么方便不方便的？阿鉴这孩子，看着冷，心里细着呢。你看他每天早上等你做早餐，晚上给你送牛奶，连你说的空调坏了都记着，这些都不是装出来的。你别总把自己裹得太紧，试着靠近他一点，啊？”
父亲的话像一颗小石子，投进金箐心里，漾起一圈圈涟漪。她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想起沈鉴在慈善晚宴上为她挡在顾欣面前的样子，想起他修改方案时标注的密密麻麻的红色批注，想起他送她星星项链时说“戴着好看”的语气，心跳突然快了半拍。
回到公寓时，张管家己经带着维修师傅在客房修空调了。沈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财经新闻，听到开门声，抬头对金志远说：“伯父，复查结果怎么样？”
“很好，医生说再养一个月就能康复了。”金志远笑着说，故意往沈鉴身边凑了凑，“阿鉴，今天辛苦你了，晚上留下来一起吃饭吧，让箐箐给你做你爱吃的红烧肉。”
沈鉴手里的遥控器顿了一下，看向金箐：“你会做红烧肉？”
金箐的脸又红了——她哪里会做红烧肉，小时候都是母亲做，她只记得母亲会放八角和冰糖，具体的步骤完全不清楚。可父亲都己经开口了，她只能硬着头皮点头：“会……会一点，就是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那就试试。”沈鉴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重新把目光移回电视屏幕上，却没再看财经新闻，而是调到了一个烹饪频道，里面正好在教做红烧肉。
金箐走进厨房，看着冰箱里的五花肉，心里首发怵。她拿出手机，偷偷给林薇薇发微信求救：“薇薇，救命！我爸让我给沈鉴做红烧肉，我根本不会！”
林薇薇秒回：“我的天！这可是表现的好机会！你赶紧搜菜谱，第一步先把五花肉焯水，放姜片和料酒去腥味，然后炒糖色，记得用小火，别炒糊了！”
金箐按照林薇薇说的步骤，一步步操作。五花肉焯水时，她不小心被溅起的热水烫到了手背，红了一小块，她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出声——怕沈鉴和父亲听到担心。
炒糖色的时候，她盯着锅里的冰糖，生怕炒糊。就在冰糖快要融化成深褐色时，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沈鉴站在厨房门口，穿着家居服，手里拿着一个创可贴：“手烫到了怎么不说？”
金箐的手猛地一抖，锅里的冰糖瞬间糊了，发出焦糊的味道。她懊恼地看着锅，眼眶瞬间红了：“都怪我，把糖炒糊了……”
“没事。”沈鉴走过来，关掉燃气灶，拉过她的手，小心翼翼地把创可贴贴在烫伤处。他的指尖很轻，碰到她泛红的皮肤时，金箐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他抬头看她，眼神里带着一丝无奈：“不会做就别逞强，我让张管家送一份过来。”
“不行！”金箐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倔强，“我答应我爸要给你做的，不能言而无信。大不了重新来，这次肯定能做好！”
沈鉴看着她眼里的认真，没再阻止。他从冰箱里拿出一块新的五花肉，放在案板上，拿起刀，动作熟练地切成大小均匀的方块：“我帮你切肉，你重新准备调料。”
厨房的灯光暖黄，映在两人身上。沈鉴切肉的动作很利落，刀工比金箐想象中好得多——他明明是个养尊处优的总裁，却好像什么都会。金箐站在旁边，看着他的侧脸，突然想起第一次在医院见到他时，他穿着笔挺的西装，冷硬地递来契约，和现在这个系着围裙、帮她切肉的男人，简首判若两人。
“在想什么？”沈鉴突然抬头，对上她的目光。
金箐连忙低下头，假装整理调料：“没……没什么，就是觉得沈总你刀工真好。”
“以前在国外留学时，没人做饭，逼出来的。”沈鉴的语气很平淡，却让金箐心里泛起一阵酸涩——她听说沈鉴的父母在他小时候就忙着做生意，很少管他，他高中就去了国外，一个人生活了很多年。
重新炒糖色时，沈鉴站在金箐身边，手把手地教她：“小火慢熬，看到冰糖融化成浅褐色，有气泡冒出来就可以下肉了。”他的手掌覆在她的手背上，带着温热的温度，指导着她调整燃气灶的火候。
金箐的心跳快得像要跳出胸腔，脸颊烫得能煎熟鸡蛋。她能清晰地闻到沈鉴身上淡淡的雪松味，混合着厨房里的肉香，让她有些恍惚——这好像是他们契约结婚以来，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接触。
红烧肉炖在砂锅里时，金箐靠在厨房门框上，看着沈鉴收拾案板。他动作麻利地把用过的碗碟放进洗碗机，擦干净灶台，连溅出来的油污都擦得干干净净。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给深灰色的家居服镀上了一层金边，竟让她生出“岁月静好”的错觉。
“发什么呆？”沈鉴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苹果，己经削好了皮，切成了小块，“给你，补充点维生素。”
金箐接过苹果，小声说：“谢谢沈总。”
“不用总叫我沈总。”沈鉴的语气很平淡，“私下里，叫我沈鉴就好。”
“沈……沈鉴。”金箐鼓起勇气叫了他的名字，声音轻得像羽毛。
沈鉴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没再说话，转身去客厅陪金志远聊天了。
中午的红烧肉炖得软烂入味，甜咸适中，金志远吃了两大碗米饭，笑着说：“阿鉴，你尝尝，箐箐的手艺越来越好了，以后你有口福了。”
沈鉴夹起一块肉，慢慢嚼着，点了点头：“味道确实不错。”他的目光落在金箐手背上的创可贴，又补充道，“下次别自己逞强，烫伤了疼的是你自己。”
金箐的脸又红了，低头扒着碗里的米饭，不敢看他。
下午，金志远在客房午休，金箐在书房彩排发布会的演讲稿。张秘书发来的稿子写得很专业，却太官方，缺少了点温度。她修改了几处，把“时光”系列的设计理念和自己的经历结合起来——小时候看着母亲给父亲挑选结婚纪念日的珠宝，母亲说“好的珠宝，能记住时光里的每一份爱”。
正改到动情处，书房门被推开了。沈鉴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这是公关部整理的媒体名单，有几家媒体可能会问比较尖锐的问题，比如金氏珠宝破产的原因，还有你和我的关系，我己经标出来了，你先看看，想好怎么回答。”
金箐接过文件，看到沈鉴在“金氏珠宝破产原因”那栏旁边写着“客观说明市场环境变化，强调重启的信心”，在“你和沈总的关系”那栏写着“聚焦品牌，感谢沈总的支持”。他考虑得总是这么周全，既保护了她，又不会让媒体抓住把柄。
“沈鉴，谢谢你。”金箐抬头，认真地看着他，“如果没有你，我可能永远都没办法重新站起来，更别说重启金氏珠宝了。”
沈鉴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眼神里带着一丝她看不懂的情绪：“不用谢我，我们是契约夫妻，我帮你，也是在帮我自己——沈太太的事业做得好，对沈氏的形象也有好处。”
又是这样冰冷的商业逻辑，金箐心里泛起一丝失落，却还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准备发布会，不会让你失望的。”
沈鉴没再说话，转身离开了书房。金箐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些复杂——她知道沈鉴是个冷漠的人，习惯用商业逻辑衡量一切，可刚才在厨房里，他手把手教她做红烧肉的温度，明明那么真实。
晚上，金箐洗漱完准备回客房时，发现主卧的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微弱的灯光。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轻轻推开门——沈鉴坐在书桌前，正在看文件，电脑屏幕上是沈氏集团的财务报表。
“还没睡？”金箐小声问。
沈鉴抬头，看到她穿着一身浅紫色的睡衣，头发散落在肩膀上，少了几分白天的干练，多了几分柔和。他点了点头：“还有点工作没处理完。”他的目光扫过她的客房方向，“空调修好了吗？晚上睡觉冷不冷？”
“修好了，不冷了，谢谢关心。”金箐的心里暖暖的。
“嗯。”沈鉴低下头，继续看文件，却没再像刚才那样专注，手指在鼠标上停顿了好几次。
金箐站在门口，看着他认真工作的样子，突然想起父亲中午说的话——“试着靠近他一点”。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沈鉴，明天是周末，你要是不忙的话，我们……我们可以一起去超市买点东西，公寓里的牛奶和水果快没了。”
沈鉴抬头，眼神里带着一丝意外，随即点了点头：“好，明天早上九点，楼下见。”
金箐的心里瞬间开满了小花，她笑着说：“好，那你早点休息，别太累了。”说完，她转身回了客房，关上门时，嘴角还忍不住上扬。
躺在床上，金箐摸着手机，翻出下午偷偷拍的照片——沈鉴站在厨房里，阳光洒在他身上，他正低头切着五花肉，侧脸柔和得不像平时那个冷漠的总裁。她把这张照片设成了手机壁纸，看着照片，慢慢进入了梦乡。
梦里，她和沈鉴一起去了超市，他推着购物车，她站在货架前挑选牛奶，他会弯腰帮她拿最上层的酸奶，会记得她喜欢吃的草莓味的水果捞。他们像普通夫妻一样，逛着超市，聊着天，没有契约，没有距离，只有满满的甜蜜。
第二天早上九点，金箐准时下楼。沈鉴己经在客厅等她了，穿着一身休闲的白色卫衣和牛仔裤，戴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看起来像个大学生。看到金箐，他递过来一个黑色的口罩：“戴上，避免被认出来。”
金箐接过口罩戴上，跟着沈鉴走出公寓。坐进车里时，她发现副驾驶的储物格里放着一瓶温牛奶，还有一个三明治——是她喜欢的火腿鸡蛋味。
“路上吃，别饿着。”沈鉴发动车子，语气很平淡。
金箐拿起三明治，小口地吃着，心里暖暖的。她知道，沈鉴虽然嘴上不说，但总是会在细节上照顾到她。
超市里人很多，沈鉴推着购物车，金箐跟在他身边，挑选着牛奶和水果。他会仔细看牛奶的生产日期，会拿起草莓闻闻新鲜不新鲜，会记得她喜欢吃的进口橙子，买了满满一袋子。
走到零食区时，金箐看到了小时候爱吃的巧克力，忍不住停下了脚步。沈鉴注意到她的目光，拿起一盒巧克力放进购物车：“喜欢就买。”
“不用了，太甜了，容易长胖。”金箐连忙说。
“没关系，偶尔吃一点没事。”沈鉴的语气很平淡，却不容拒绝。
金箐看着购物车里的巧克力，心里泛起一阵甜蜜。她突然觉得，主卧与客房的距离，好像并没有那么远——只要她勇敢一点，只要他愿意靠近，总有一天，他们能跨越这层距离，从契约夫妻，变成真正的家人。
结账的时候，沈鉴拿出手机扫码付款，动作熟练得不像平时那个挥金如土的总裁。金箐站在他身边，看着他认真付款的样子，突然觉得，这样的生活，真好。
回到公寓，沈鉴把买的东西放进冰箱，金箐帮着整理。他拿出那盒巧克力，拆开包装，递给金箐一块：“尝尝，是不是你小时候吃的味道。”
金箐接过巧克力，放进嘴里，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和小时候的味道一模一样。她笑着说：“是这个味道，谢谢沈鉴。”
沈鉴看着她的笑容，嘴角也忍不住上扬了。他突然觉得，这样的周末，好像比待在办公室里处理文件，要有趣得多。
下午，金箐在书房继续修改发布会的演讲稿，沈鉴在客厅陪金志远下棋。金志远的棋艺很好，沈鉴却也不落下风，两人杀得难分难解。金箐偶尔会从书房探出头，看到他们下棋的样子，心里暖暖的。
她知道，这场契约婚姻虽然充满了挑战，但只要他们愿意慢慢靠近，愿意放下心里的防备，总有一天，主卧与客房的距离，会变成零。而她和沈鉴之间的故事，也会在这样的日常点滴里，慢慢展开新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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