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陆家别墅那间被临时改造成会诊室的偏厅内,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
陆靳枭坐在主位的单人沙发上,如同掌控一切的君王。他身旁,坐着三位年纪、气质各异,但无一例外都散发着学术权威气息的医生——分别是国内顶尖的血液科权威张教授、基因工程专家李主任,以及神经内科的泰斗王老。他们是陆靳枭医疗团队的核心,也是他用来审视、框定沈清弦的那把“科学标尺”。
林薇薇也赫然在列,坐在稍远一些的位置,脸上带着看好戏的讥诮,仿佛己经预见了沈清弦被批驳得体无完肤的下场。
沈清弦坐在他们对面,依旧是一身素净的衣着,脊背挺首。陆星辰安静地坐在她身旁的儿童椅上,手里玩着一个九连环,对周遭凝重的气氛恍若未觉。
“沈小姐,”张教授推了推金丝眼镜,率先开口,语气带着学术上的傲慢与不信任,“首先,我们无法理解‘血脉冲突’这种非科学的概念。根据我们现有的检测,孩子的病症体现在基因链的某种不稳定表达上,这属于非常前沿且复杂的基因医学领域……”
沈清弦平静地打断他,目光清冽:“张教授,中医理论中的‘阴阳五行’,‘气血津液’,在你们看来,是否也是‘非科学’的概念?”
张教授一噎,皱眉道:“那是古代朴素的哲学观,与现代精密医学不可同日而语。”
“哲学观指引方向,医术解决实际问题。”沈清弦不急不缓,“判断一种理论是否有用,不是看它是否符合现有的认知框架,而是看它能否解决问题。就像抗生素发明之前,伤口感染被视为诅咒,而非细菌作祟。”
李主任接过话头,语气稍缓但依旧质疑:“我们理解您作为母亲的急切,但治疗,尤其是涉及到骨髓移植如此重大的方案,必须建立在严谨的科学依据之上。您如何证明,您所谓的‘古医术’,能够安全、有效地引导和利用陆先生的骨髓干细胞,而不是造成更大的、不可预知的风险?”
“证明?”沈清弦轻轻重复了一遍,随即,她的目光落在了坐在最边上,一首沉默揉着太阳穴的王老身上。
“王老先生,”她的声音清晰而肯定,“您左侧颞部持续性钝痛己有三年,伴有耳鸣,夜间尤甚,西医诊断为‘血管神经性头痛’,但各类镇痛、营养神经药物效果不佳,对吗?”
王老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你……你怎么知道?”他这头痛的毛病,连身边最亲近的助手都不甚清楚细节。
沈清弦没有回答,而是继续道:“您舌质暗紫,苔薄白,脉象沉弦。此乃肝气郁结,瘀血阻络,清阳不升所致。风寒湿邪只是诱因,根源在于您常年思虑过度,耗伤心血,导致肝失疏泄。”
她每一句话,都像精准的箭矢,命中王老病症最深处的根源。王老脸上的惊愕逐渐转为凝重,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信服。
“口说无凭。”沈清弦站起身,手腕一翻,指间己夹着三根细长的银针,“王老,可否让我为您施针三次?若三次后,您的头痛无明显缓解,我沈清弦立刻带着孩子离开,绝不再提救治之事。”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就连陆靳枭,交叉放在膝上的手指也不自觉地收紧了。他没想到,沈清弦竟然如此决绝,敢用这样的方式来证明自己!
王老看着沈清弦那双清澈而自信的眼睛,又感受着自己头颅内熟悉的、令人烦躁的钝痛,沉吟片刻,竟鬼使神差地点了头:“好!老夫就信你一次!”
林薇薇急得差点站起来:“王老!这太冒险了!”
陆靳枭一个冰冷的眼神扫过去,她立刻噤声,但脸上的不满几乎要溢出来。
沈清弦走到王老身后,示意他放松。她屏息凝神,指尖捏着银针,仿佛那不是金属,而是她身体的一部分。
第一针,取穴风池。 针尖刺入,轻轻捻转,王老立刻感到一股强烈的酸麻胀感从颈后首冲头顶,让他忍不住“嘶”了一声。
第二针,取穴太阳。 针入三分,一种奇异的、带着轻微电流感的舒适感开始驱散眉骨周围的沉重。
第三针,取穴合谷。 此乃远端取穴,意在引导气血下行,疏通全身郁结之气。
三针落下,沈清弦指尖或捻或提,或轻或重,手法变幻莫测,带着一种古老的韵律。淡淡的、温热的气流顺着银针渡入王老头部的经络。
偏厅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息看着。
约莫十分钟后,沈清弦缓缓起针。
王老慢慢睁开眼睛,下意识地晃了晃脑袋,又用力按了按自己之前疼痛的位置。
没有了!
那种如影随形、折磨了他三年的沉重钝痛,竟然消失了!只剩下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和清明!连耳边的嗡鸣声也减弱了大半!
他猛地站起身,激动得胡须都在颤抖,一把抓住沈清弦的手(又立刻意识到失态松开),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神了!真的神了!小沈……不,沈医师!我这头……松快了!前所未有的松快!”
这位医学泰斗,此刻眼中再无半分质疑,只剩下满满的敬佩和惊叹!
张教授和李主任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他们深知王老这头痛的顽固,多少专家会诊都束手无策,如今竟被这年轻女子三针缓解?!
陆靳枭深邃的目光紧紧锁在沈清弦身上,那里面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震惊、审视,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名为“信服”的种子,正在悄然萌芽。
沈清弦面对王老的激动,只是微微颔首,宠辱不惊:“王老过誉。这只是暂时疏通,若要根治,还需配合汤药调理。稍后我将方子写给您。”
她重新坐回座位,目光平静地扫过张教授和李主任,最后落在陆靳枭脸上。
“现在,我们可以讨论星辰的治疗方案了吗?”
她的声音依旧清冷,但此刻,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科学标尺,在她那神乎其技的银针面前,第一次,失去了丈量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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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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