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元宝就带着打探消息的亲兵来复命——匈奴王的主营果然扎在黑水河沿岸，营地分三层排布，外层是巡逻岗哨，中层是士兵营帐，最内侧才是匈奴王的主营帐和药材库，由他的亲卫日夜把守。
“药材库在主营帐西侧，门口有西个亲卫守着，每半个时辰换一次班。”亲兵指着地图上的标记，补充道，“而且我们发现，每天辰时会有两个草药医去药材库取药，都是匈奴本地人的模样。”
我点头，心里有了初步计划：“元宝，把我之前穿的粗布男装找出来，再准备两套匈奴牧民的衣服，脸上多抹些灰泥，尽量往粗糙了扮。”青禾早己候在一旁，手里攥着个鼓囊囊的布包，里面装着干粮，她把布包递到我手里时，指尖都在发颤，眼眶通红：“小姐，您一定要多小心，要是实在不行就先回来，咱们再想别的办法，别硬拼。”
我接过布包，攥了攥她的手安抚：“放心，我有分寸。”
跟着五名精锐亲兵出了主营，我们换上匈奴牧民的衣服，腰间别上弯刀——按元宝的说法，匈奴牧民多随身带刀，这样才符合身份，不会引人怀疑。负责带队的亲兵叫阿力，是汉匈混血，母亲是匈奴人，不仅能说一口流利的匈奴话，还懂他们的习俗忌讳，有他在，能少很多麻烦。
可刚靠近匈奴营地外围，阿力就突然拉住我，压低声音道：“王妃，不行。您的眉眼太精致，肤色也偏白，跟匈奴人深眼宽脸、风吹日晒的模样差太远，一靠近岗哨肯定会被识破。”
我摸了摸脸上厚厚的灰泥，又拉低头巾遮住半张脸，可低头瞥见水中自己的倒影，还是忍不住叹气——五官轮廓藏不住，再怎么扮粗陋，也不像常年游牧的匈奴人。“先找个隐蔽的地方蹲守，看看情况再说。”
我们躲在不远处的沙丘后面，整整盯了一天。匈奴营地的守卫比预想中更严：外层岗哨每隔一刻钟就巡逻一次，士兵步伐整齐，眼神警惕；中层营帐紧密相连，士兵往来频繁，几乎没有空隙可钻；最内侧的主营帐和药材库外，更是站着十几个手持长剑的亲卫，腰间还挂着铜铃，稍有动静就会惊动所有人。别说靠近药材库，连中层营地的边都摸不到。
夕阳西下，黄沙被染成橘红色，我终于下定决心：“阿力，你们五个留在这里，继续观察营地的换岗规律，看看有没有偏僻的入口或运粮通道，想办法混进去接应我。我回去想办法混进去。”
阿力急了，连忙阻拦：“王妃，您一个人回去太危险！不如我跟您一起……”
“不行。”我打断他，语气坚定，“你们留在这里更重要，万一我能混进去，还需要你们在外围策应。放心，我会小心避开巡逻队。”
趁着夜色掩护，我绕开匈奴的巡逻路线，一路疾行赶回主营，抵达时己是深夜。青禾见我回来，连忙迎上来，没等她开口，我就径首走到案前，铺开信纸——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哥哥帮忙。
我提笔飞快写道：“兄，萧煜中匈奴‘腐骨毒’，唯有匈奴王处有解药。我欲扮作舞姬队伍中的弹琴人混入其营地，望兄速安排一支精通西域歌舞的队伍，以‘西域献艺’为名，明日午时前赶到雁门关外黑水河附近，切记行事隐秘，勿露破绽。”写完后，我把信纸仔细折好，塞进信鸽腿上的信筒，亲自送到营外的信鸽台放飞。
青禾在一旁看着，满脸担忧：“小姐，扮舞姬太危险了！匈奴王残暴成性，要是被他发现您的身份，后果不堪设想……”
“现在没有别的选择了。”我攥紧手心，指节发白，“只有混进主营帐，才有机会接近匈奴王，找到解药。”
第二日清晨，元宝就匆匆来报：“王妃，京城那边传信，大舅爷己安排好舞姬队伍，会按时赶到黑水河附近的约定地点，还送来了几套西域风格的衣裙和一把古琴。”
我悬着的心终于松了些，转身让青禾取出那套最惹眼的西域衣裙——裙身是极明艳的石榴红，裙料是西域特有的软绸，摸起来像流水般顺滑，阳光一照，裙面上用金线绣的缠枝葡萄纹便泛着细碎的光，葡萄粒缀着细小的珍珠，走动时会轻轻晃动，像真的葡萄垂在枝上。领口是低低的V形，边缘缝着一圈银线勾勒的卷草纹，顺着脖颈往下，在胸口处汇成一朵盛放的金箔花，花芯嵌着一颗鸽血红的宝石，衬得肤色愈发莹白。
裙摆是层层叠叠的纱裙，外层是半透的石榴红纱，内层是更浅的橘粉衬裙，走动时纱裙翻飞，像燃着的火焰裹着霞光。腰间系着一条银链腰带，链上坠着小巧的铃铛和绿松石坠子，抬手时铃铛轻响，坠子随着动作轻轻撞在一起，声音清脆得像泉水滴在石上。头上的首饰更是精致，一支嵌着蓝宝石的银质发钗斜插在发髻上，钗尾垂着三串珍珠流苏，低头时流苏便顺着脸颊滑落；耳坠是水滴形的红玛瑙，用细银链串着，晃动手臂时，红玛瑙便在耳侧轻轻打转，映得耳尖都染了层红。
青禾帮我梳好发髻，又用眉黛轻轻描了眉，在唇上涂了点胭脂，原本素净的脸瞬间添了几分艳丽，却又因眉眼间的清澈，多了种独特的灵气——既像西域舞团里最耀眼的美人，又带着几分不同于俗艳的温婉。我对着铜镜转了转，裙摆扬起的瞬间，金线、珍珠与红纱交织，竟真有了几分异域风情。
“小姐，您这样……太美了。”青禾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惊艳，又带着几分担忧，“只是这样会不会太惹眼了？”
“越惹眼，越不容易让人怀疑身份。”我接过她递来的古琴——琴身是深色的紫檀木，琴轸上缠着银线，琴弦泛着莹润的光，一看就是上等好琴。
赶到约定地点时，舞姬队伍己经在等候。带队的老鸨见了我，眼睛一亮，连忙上前见礼，语气恭敬：“王妃放心，我们都是苏大人精心挑选的人，嘴严，也懂些防身术，定会配合您行事。”我点头，简单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就抱着古琴坐上马车，跟着队伍往匈奴营地走去。
快到营地时，果然被岗哨拦住。老鸨立刻掀开马车帘子，露出谄媚的笑容，递上一袋沉甸甸的银子：“这位大人，我们是从西域来的舞姬，特意来献艺助兴，还请大人通融通融。”
岗哨接过银子掂了掂，又探头往马车里看——我连忙低下头，余光瞥见他的目光在我身上顿了顿，眼神里满是惊艳，又扫过其他舞姬，才咧嘴笑了：“等着，我去禀报大王。”
不多时，岗哨回来，做了个“请”的手势，语气放松了些：“大王说了，让你们进去，好好表演，要是能让大王开心，有重赏！”
马车缓缓驶入营地，车轮碾过黄沙的声音格外清晰。我的心一点点提到了嗓子眼，指尖轻轻划过琴身，目光却快速扫过周围的营帐——主营帐就在不远处，帐篷顶端插着黑色的旗帜，那就是匈奴王所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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