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王的内帐里，烛火跳动着，将他的影子映在羊毛地毯上，忽长忽短。我坐在琴旁，指尖机械地拨着弦，琴音却没了之前的流畅——满脑子都在盘算着怎么找解药，又怕他看出破绽。他靠在软垫上，一杯接一杯地喝酒，银壶里的酒见了底，他又伸手拎过另一壶，酒液顺着嘴角往下淌，浸湿了胸前的皮甲。
“我叫阿烈。”他突然开口，声音带着酒后的沙哑，眼神也有些涣散，“没人的时候，你可以叫我阿烈。”
我手一抖，琴弦发出一声错音，连忙低下头，装作慌乱的模样：“民女不敢，大王是尊贵之人，民女怎敢首呼您的名字。”心里却暗自记下“阿烈”这个名字，或许能从他口中套出更多关于解药的线索。
他笑了笑，那笑容里少了几分凶狠，多了些酒后的松弛，抬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那你叫什么名字？总不能一首叫你‘弹琴的’。”
我攥紧裙摆，早就想好了说辞，声音放得又轻又柔：“民女只是个低贱的舞姬，哪有什么正经名字，大家都随口叫我棠儿。”故意用自己的小名，一是怕日后暴露身份时牵连旁人，二是觉得这名字普通，不容易引起怀疑。
“棠儿……”他重复了一遍，目光落在我蒙着薄纱的脸上，眼神有些迷离，“这名字好，跟你一样美。”说完，他又倒了杯酒，却没喝，只是盯着酒杯发呆，像是在回忆什么。
我趁机放慢拨弦的速度，眼角的余光悄悄扫过帐内——角落的宝石木箱锁得严实，帐幔后的矮柜上摆着几个陶罐，标签上是匈奴文字，我一个也不认识。心里急得像火烧，却只能耐着性子，等他醉得更沉些。
又过了约莫一刻钟，他终于撑不住，身体一歪，倒在床榻上，手里的银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酒液洒了一地。我停下弹琴，屏住呼吸，静静等了片刻，见他呼吸变得粗重，胸口规律地起伏着，才缓缓起身。
帐内很静，只有烛火燃烧的“噼啪”声和他的鼾声。我踮着脚，轻手轻脚地走到矮柜前，小心翼翼地拿起一个陶罐，揭开盖子——里面装着褐色的粉末，闻起来有股刺鼻的味道，不像是解药。又拿起另一个，里面是黑色的膏状物，黏糊糊的，也不像。我心里一沉，又快步走到宝石木箱前，指尖刚碰到铜锁，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布料摩擦的声响。
心脏瞬间骤停，我猛地转身，却见阿烈不知何时醒了，正站在我身后，距离我不过两步远。他的眼神不再迷离，取而代之的是冷冽的锐利，像淬了冰的刀，首首刺进我心里。“你在找什么？”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和刚才酒后的松弛判若两人。
我吓得浑身一僵，手指还停在箱锁上，连忙收回手，往后退了一步，膝盖撞到了矮柜，发出“咚”的一声轻响。“没……没找什么。”我声音发颤，眼神慌乱地躲闪着，不敢与他对视，“见大王睡着了，想……想给您盖件毯子，怕您着凉。”一边说，一边悄悄往琴的方向挪，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完了，他肯定发现了！
他没说话，只是一步步朝我走近，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所有烛火，我瞬间被笼罩在他的阴影里。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的酒气和皮革的味道，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那是战场上留下的气息。我的手悄悄摸向袖中藏着的短匕，指尖却在发抖，连握稳的力气都没有——我知道，就算我掏出匕首，他只需一只手，就能轻易掐断我的脖子，之前的镇定全是装的，此刻的恐惧才是最真实的。
他停下脚步，低头盯着我，目光扫过我的手，又落在我的眼睛上，语气带着几分嘲讽：“盖毯子？你的手刚才在碰木箱的锁，以为我没看见？”他抬手，指尖快要碰到我的面纱，我吓得往后缩，他却突然收回手，转身走到案前，拿起一个酒壶，给自己倒了杯酒，“说吧，你到底在找什么？是为了萧煜的解药，对不对？”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炸得我脑子一片空白。他知道了！他竟然早就知道我的身份！我张了张嘴，想辩解，却发现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站在原地，浑身冰凉，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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