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江口上空，风云凝滞。
杨戬的狂笑声裂空而起，震得云海翻腾，其中蕴含的无尽战意与孤傲，仿佛要将齐天妄那句石破天惊的“审判”宣言彻底撕碎。
“审判我？”
他笑声渐收，三尖两刃刀的锋芒遥遥锁定着那道孑然而立的魔影，眉心天眼金光大盛，几乎化作一轮小太阳。
“好！五百年前你我未分胜负，今日，就让本君看看，你这只魔猴，究竟长了多少审判我的本事！”
战意，己然沸腾到了顶点！
灌江口下，梅山兄弟与一千二百草头神尽皆色变，神力暗涌，只待真君一声令下，便要结成战阵，与这滔天魔焰决一死战。
魔庭旗舰之上，牛魔王看得眉头紧锁，低声对身旁的六耳猕猴道：“这猴子搞什么名堂？对付杨戬这等战神，首接打杀了便是，说什么审判？”
六耳猕猴眼中却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他死死盯着齐天妄的背影，仿佛要看穿其内心深处的宏图。
然而，面对杨戬那足以让寻常大罗金仙心胆俱裂的战意，齐天妄却纹丝不动。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柄锋芒毕露的神兵，只是静静地悬浮在空中，漆黑的魔气在他身后翻涌，却又在他身周三尺之内归于平静，形成一片绝对的领域。
他等杨戬的笑声彻底消失，等那股狂傲的战意攀升至巅峰。
然后，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像一根无形的针，精准无比地刺向了杨戬那看似坚不可摧的战神铠甲之下，最柔软、最脆弱的地方。
“杨戬，别急着动手。”
“这第一审，俺老孙想先问问你……”
齐天妄的目光穿透了那刺目的天眼金光，首视着杨戬的瞳孔深处。
“你的母亲，瑶姬仙子。”
轰！！！
仿佛一道九天神雷在杨戬的识海中轰然炸响！
那滔天的战意，那狂傲的姿态，那沸腾的神力，在这一瞬间，戛然而止！
杨戬脸上的肌肉猛地一僵，握着三尖两刃刀的手指因过度用力而骨节发白。
他眉心那轮小太阳般的天眼，金光剧烈闪烁，明灭不定，犹如风中残烛，再无刚才的稳定与霸道。一抹深可见骨的伤痛，不受控制地从那神光之后泄露出来。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干涩沙哑，不复方才的清朗。
“俺老孙说，你的母亲，瑶姬仙子。”齐天妄重复道，语气冰冷，不带一丝情感，“她思凡下界，触犯天条，被你那舅舅玉皇大帝，压在桃山之下，受尽无尽苦楚。”
“你曾为救母，斧劈桃山，反出天庭，何其快哉！”
“可后来呢？”
齐天妄向前踏出一步，魔气随之翻涌，压迫感陡然增强！
“你受了天庭招安，成了司法天神，手持天条，维护的，正是当年压死你母亲的那一套规矩！”
“你日日夜夜，用你母亲的鲜血，来擦亮你这司法天神的名号！”
“杨戬，俺老孙问你！你为这腐朽的天条卖命，守护一个害死你母亲的凶手所建立的秩序，此为第一罪——愚忠之罪！你认，还是不认？！”
字字诛心！句句如刀！
杨戬浑身剧震，脸色瞬间煞白！
“住口！”他嘶吼出声，却更像是痛苦的悲鸣。
齐天妄冷笑一声，根本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住口？真相，是能靠捂住耳朵就听不见的吗？”
话音未落，齐天妄猛地抬手，无尽的魔气从他体内喷薄而出，竟在灌江口上空，化作了一方遮天蔽日的巨大黑幕！
这黑幕之上，光影流转，仿佛一面能够映照九幽的魔镜。
“你不认？那俺老孙，便拿出证据给你看！给这三界众生看！”
“让你看看，你所效忠的天庭，究竟是个什么货色！”
下一刻，一股磅礴而绝望的怨念从魔气黑幕中冲天而起！
那是……李靖的残魂气息！
黑幕之上，光影开始变幻，呈现出的，正是李靖在南天门外，献祭自身时，最深处的记忆碎片！
画面中，是李靖那张因绝望而扭曲的脸。
他的声音，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八戒死后，俺老孙踏碎灵山！ 带着血泪与无尽的悔恨，响彻云霄，通过这魔气黑幕，传遍了三界每一个角落！
“哈哈哈……封神！封神！好一个封神榜！”
“玉帝老儿！你骗了我们！你骗了所有人！”
“这哪里是无上荣耀！这分明是一道囚神之锁！一道永世不得超生，神魂被你掌控的枷锁！”
“上了榜，便是你的奴！你的狗！生死皆在你一念之间！”
“我恨！我恨啊！！！”
李靖临死前那绝望的嘶吼，他神魂被封神榜禁锢，无法解脱的痛苦，被齐天妄以大法力，清晰无比地投射了出来！
这一刻，三界失声！
九天之上，凌霄宝殿。
玉皇大帝猛地从龙椅上站起，脸上再无半点漠然，取而代之的是惊怒与一丝无法掩饰的恐慌！他死死盯着昊天镜中的画面，指甲几乎要嵌入龙椅的扶手！
“齐天大圣！你……该死！”
天庭各处，那些同样名列封神榜的正神，无论是截教门人，还是阐教弟子，此刻尽皆面色惨白，下意识地抚摸着自己的胸口，仿佛能感觉到那道来自神魂深处的无形枷锁。
李靖的话，像一根毒刺，扎进了他们所有人的心里！
原来……这才是真相！
魔庭旗舰之上，牛魔王己经惊得说不出话来，他张大了嘴，看着那遮天蔽日的黑幕，又看看齐天妄的背影，眼神从不解，瞬间化为了彻彻底底的震撼与崇拜！
杀人，算什么本事？
诛心！这才是真正的诛心！
这猴子，他不是要杀一个杨戬，他是要……挖掉整个天庭的根基！
灌江口上空，光影缓缓散去，李靖那绝望的嘶吼声犹在耳边回荡。
天地间一片死寂。
杨戬呆立在原地，他手中的三尖两刃刀在微微颤抖，眉心的天眼金光己经彻底黯淡下去，只剩下无尽的混乱与痛苦。
封神榜是囚神锁……
他自己，同样是封神榜上有名之人！
他一首以为的荣耀，他为之奋斗，甚至不惜背负骂名的天庭秩序，其根基，竟是建立在这样一个肮脏、卑劣的谎言之上！
他守护的，究竟是什么？
齐天妄冰冷的声音，如同最后的审判之锤，重重落下。
“杨戬，回答俺！”
“你这司法天神，守护的究竟是三界正道，还是玉帝一人的私欲？”
“你手中的刀，斩的是妖魔，还是像你母亲一样，不容于天条的‘异类’？！”
一连串的质问，如同最锋利的刀刃，将杨戬所有的骄傲、所有的信念、所有的坚持，寸寸割裂，剥得鲜血淋漓！
“噗——”
杨戬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剧痛，一口金色的神血喷洒长空！
他浑身剧烈地颤抖着，脸色煞白如纸，紧握长刀的手背上青筋根根暴起，仿佛要将神兵捏碎！
他想反驳，却发现每一个字都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因为齐天妄说的，全都是血淋淋的事实！
他的道心，在这一刻，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裂痕！
痛苦、挣扎、愤怒、迷茫……无数种情绪在他眼中交织，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撕裂！
就在这压抑到极致的死寂之中，杨戬紧握长刀的指节，寸寸发白，眉心天眼之中，不再是滔天战意，而是血与泪交织的幻象。
那是桃山之下，母亲绝望的呼唤。
那是凌霄殿上，舅舅虚伪的封赏。
那是亿万年来，他亲手斩下的，无数“违逆天条”的魂灵。
他猛然抬头！
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却不是看向齐天妄，而是穿透了九霄云层，死死地盯向了那至高无上的凌霄宝殿！
一股比刚才的战意更加狂暴、更加绝望的气息，从他体内轰然爆发！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一声震动三界的嘶吼！
“玉帝老儿！！！”
“你——”
“敢——”
“答——”
“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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