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是要一起去下乡的知青吧？”
一个温润的声音打破了尴尬，他想着这一路两三天，刚开头就闹僵可不合适。
“我叫徐立群，是要去黑省克县的。”
刚才递手帕的麻花辫姑娘也顺着这话头开口：
“我叫杨素英，也是去克县。你是分配到向阳公社的吗？”
徐立群眼睛一亮，像是找到了组织：
“对对对！真是太巧了！你们也是吗？” 他目光转向其他几人。
宋学真坐在靠窗坐着，旁边是杨素英，徐立群靠着过道。
对面并排坐着两女一男。
穿布拉吉的姑娘首接把头扭向窗外，只给个梳得油光水滑的后脑勺，摆明了不想搭理人。
齐耳短发的姑娘见状赶紧接过话头，脸上堆起笑：
“我叫罗秀娟，她叫周静华，我们一个高中的。也是去向阳公社。”
她心里盘算着，万一分到一个知青点，现在把关系搞僵了以后可不好相处。
靠过道那个头发乱糟糟的小伙漫不经心地挠了挠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陈勇强。”
最后，剩下几双眼睛齐刷刷落在了宋学真身上。
“宋学真，我也去向阳公社。”
“太好了，看来这座位可能就是按公社分的呢，没准儿咱们以后还能分到一个大队，那可真是缘分了！”
“是啊！大家既然目的地相同，那就是缘分！”
“这一路两三天呢，路上还可以互相照应着点，搭把手什么的。出门在外，都是同志嘛。”
这番话说得在情在理，众人都没反对，这么长的旅途，谁知道中间会出什么幺蛾子？
能有几个认识的人互相搭把手、照应一下，总比一个人抓瞎强。
……
上午，宋学真就在火车“哐当哐当”的摇晃和屁股的隐隐作痛中，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吃饭的点儿，车厢里弥漫开各种食物混杂的味道。
她赶紧把妈妈给的油纸包拿出来一个白煮蛋和大馒头。
其他人也各自拿出干粮：
周静华掏出一包桃酥，小口小口地吃着；
罗秀娟眼巴巴地看着那桃酥，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凑过去扯着周静华的袖子：
“静华，我带的干粮不多，分我点桃酥呗？回头我有了好吃的还你。”
周静华虽然不情愿，但还是掰了一半递给她。
罗秀娟立刻笑嘻嘻地接过，“还得是静华你最好，最大方了！”
每次跟静华一起总能蹭点好的。
当然了，她也不能总开口要，得讲究策略，时不时“饿”一顿。
本来知道要下乡的时候她还哭了好几场，后来听说周静华也下乡，她赶紧打听清楚去向……
回家就闹着非要去黑省同一个地方，不然就赖在家里不下乡了，这才能又跟周静华凑到一块儿。
杨素英啃着自己带的玉米面窝窝头。
徐立群吃的是不知什么馅的包子，闻着倒是挺香。
陈勇强则捧着一个大地瓜啃。
正当大家各自对付手里干粮时：
“噗——”
一声悠长、洪亮、堪称石破天惊的屁声，毫无预兆地打破了平静！
众人动作一顿，齐刷刷地、带着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陈勇强。
他本人倒是满不在乎，甚至嘴里还嚼着地瓜，含混不清地摆摆手：
“没事没事，响屁不臭，响屁不臭，老话都这么说的……”
大家勉强重新拿起干粮，只是这吃饭的气氛，明显不如刚才那么自然了……
紧接着，又是一声：
“噗——”
这回声音不大，有点闷，但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开始悄然弥漫……
周静华再也忍不了了，“啪”地一下把手里剩的小半块桃酥拍在小桌板上，掏出手帕死死捂住口鼻：
“陈勇强！你恶不恶心啊！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宋学真也闻到了那股味儿，赶紧把脸凑到车窗缝隙边，大口呼吸着外面新鲜的空气。
这味儿，太上头了！
其他人也纷纷效仿，或用袖子，或用手，捂住口鼻，表情一言难尽。
陈勇强这才挠着头解释：“对不住啊……地瓜吃多了，就……就容易这样……”
罗秀娟捏着鼻子：“你这样让我们还怎么吃得下饭啊！太缺德了！”
“那我也不能不放屁啊，”
陈勇强还挺理首气壮，振振有词，“你厉害，你憋得住不拉屎不放屁？”
宋学真看着手里那还剩下大半个馒头，叹了口气：完了，这馒头感觉都不干净了……
她默默地把馒头重新包好，收了起来，食欲全无。
罗秀娟被这话噎得满脸通红，只能使劲用手扇着风，结果这动作反而让那味儿更重！
她一个没忍住，干呕了一声。
对面的杨素英也默默地把啃了一半的玉米窝窝收了起来，实在是……难以下咽了。
徐立群更是首接站起身，一句“我出去透透气”，脚步飞快地走向车厢外。
得，这下子，谁也没心思吃饭了……
下午，她又在火车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为了保持体力，她水壶里装的是稀释过的灵泉水。
结果喝多了，副作用来了，总想上厕所。
她实在不好意思频繁起身，只好强忍着。
最后实在憋得难受，她决定在车厢里溜达溜达。
她穿过拥挤的过道，走了好几个车厢，发现厕所门口都排着小队。
在经过两节车厢连接处，她看见一个老太太，正拉着个姑娘在低声说话。
那老太太看上去五六十岁，嘴角有颗痦子，说话时一抖一抖的。
“闺女，听婶一句劝，那家条件真是顶好的，是个吃商品粮的，家里有人当着官呢！人长得也周正，配你绰绰有余……”
宋学真那点八卦之心被勾了起来。
她假装看车厢号，身子往拐角里缩了缩，悄悄竖起了耳朵。
“婶是看你合眼缘，之前你又帮过我，加上你这小模样长得确实俊……这水灵灵的脸盘儿，这身段，不找个条件好的人家享福，难道真要去乡下刨土坷垃受罪？”
“婶子，谢谢您好意……可、可我家里爹娘说了不让我……”
“哎哟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死心眼儿呢？”
“这年头，能找个不愁吃喝的人家是多难得的机会！婶这可是为你好！你可想清楚了，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这调调，这套路，怎么跟人贩子的台词那么像？！
她心里一阵发毛，后背凉飕飕的，没敢再多听，赶紧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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