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纪元的最后一天，在一种诡异的平静中走向终点。
别墅外，整个世界都在狂欢。电视里，各大卫视的跨年晚会歌舞升平，主持人用激昂的声音，带领着亿万观众倒数，迎接充满希望的新年。
希望？
余笙坐在温暖如春的客厅里，看着巨大的落地窗外，一片漆黑的院子。防弹玻璃隔绝了窗外逐渐凛冽的寒风，但隔绝不了她内心的紧张。
“还有十分钟。”她喃喃自语。
【把备用发电机组的预热打开。检查一遍所有管道的防冻液位。】
伍越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一如既往的冷静，像一台精密的仪器，在做着最后的校准。
余笙立刻起身，走向地下室。
客厅里，张兰穿着一身貂皮大衣，正对着电视里的小鲜肉评头论足，对余笙的忙碌嗤之以鼻。
“大过年的，不看晚会，一天到晚鼓捣那些铁疙瘩，我看你是疯了。”她嗑着瓜子，满脸不屑，“等小越醒了，看我怎么告你的状，把家里搞得乌烟瘴气，像个牢房！”
余笙懒得理她。
夏虫不可语冰。
对于一个即将被淘汰的旧世界寄生虫，任何解释都是多余的。
她仔细检查了那几台从德国进口的MAN柴油发电机，确认油路、电路、冷却系统一切正常。
【水循环系统切换到内循环模式。关闭所有非必要的外部通风口。】
“收到。”
当余笙完成所有指令，回到客厅时，电视里的倒计时正好进入了最后十秒。
“十、九、八……”
屏幕上，是无数张洋溢着幸福和期盼的笑脸。
张兰也跟着一起大声地数着，仿佛这样就能迎来一个更好的年份。
余笙没有看电视，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窗外。
【五。】
【西。】
【三。】
【二。】
【一。】
“新年快乐！”
电视里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绚烂的烟花在屏幕上升腾。
但现实中，江城的夜空，却在这一瞬间，彻底死寂。
没有烟花。
连城市的光，都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幕布吞噬，暗淡了下去。
“吱嘎——”
一声刺耳的金属扭曲声，从窗外传来。
余笙看到，院子里王强他们安装的铁艺栅栏，在没有任何外力的情况下，竟然开始从焊点处崩裂。
是极致的低温，让金属的结构发生了脆化。
“啪！”
客厅里的主灯闪烁了一下，熄灭了。电视屏幕也瞬间黑了下去。
“哎！怎么停电了？”张兰不满地叫嚷起来。
但下一秒，别墅的应急照明系统自动开启，柔和的灯光重新亮起。发电机组低沉的轰鸣声从地下室传来，稳定而有力。
停电，只持续了不到三秒。
但对于整个江城来说，这三秒，就是永恒的黑暗。
“下雪了？”张兰走到窗边，好奇地向外看。
那不是雪。
是空气中的水汽，在接触到冰冷的玻璃时，瞬间凝结成的冰晶。
一层白色的霜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窗户的边缘，向中心蔓延。
眨眼之间，厚厚的防弹玻璃上，就覆盖了一层半指厚的冰壳，完全阻挡了外界的视线。
“呼——呼——”
风声变了。
不再是普通的风，而像是有无数只无形的巨兽，在用爪子疯狂地抓挠着这栋房子，发出令人牙酸的呼啸。
“这……这是怎么回事？御剑流浪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张兰终于感到了不对劲，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颤抖。
余笙没有回答她，只是走到中央控制台前，打开了别墅外部的热成像监控。
屏幕上，不再是熟悉的别墅区夜景。
而是一片深蓝色的地狱。
深蓝，代表着零下五十度以下的极寒。
屏幕上，能看到邻居的别墅灯光一栋接一栋地熄灭，整个世界陷入一片冰冷的黑暗，只有他们这一栋，还散发着代表温暖的橘红色光晕。
一个热源，突然出现在屏幕的角落。
是住在隔壁的李太太。
她似乎是被冻醒了，只穿着单薄的睡衣就冲出了房门，似乎想去车里躲避。
但她只跑了不到十米，代表她生命体征的红色身影，就晃动了一下，然后僵硬地倒在了地上。
屏幕上，那团红色迅速褪去，变成了黄色，然后是绿色，最后……彻底融入了周围深蓝色的背景。
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一具冰雕，只用了不到三十秒。
“啊！”
张兰也看到了这一幕，她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一屁股瘫倒在地，脸色惨白如纸。
她终于明白，余笙这些天在做什么了。
她不是疯了。
她是在救她们的命！
更多的红色热源在屏幕上出现，然后又一个个地消失。
有人想发动汽车逃离，但汽车的发动机在瞬间冻结，变成了铁棺材。
有人在家里点火取暖，却引发了火灾，最终被困在火场和极寒的双重绝境中。
哭喊声，求救声，隔着厚厚的墙壁和玻璃，隐约传来，但很快就消失了。
这就是末世。
一场突如其来的、毫无道理的、针对全人类的无差别淘汰。
余笙关掉了监控的声音，不想再听那些无意义的哀嚎。
她的内心没有怜悯，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
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就在这时，一个特定的热源，吸引了她的注意。
是林晚。
【把三号门的监控放大。】伍越提醒道。
画面放大，林晚的身影出现了。
她比李太太聪明，身上裹着厚厚的羽绒服，但显然也低估了这场极寒的威力。
她正哆哆嗦嗦地躲在别墅区保安亭的后面，拼命地打着电话，但手机早己在低温下关机。
她抬起头，望向余笙别墅的方向。
那座在黑暗中唯一亮着灯的堡垒，是她最后的希望。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不甘。
仿佛在说：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然后，她做了一个让余笙意想不到的动作。
她没有冲过来求救，而是蜷缩在墙角，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狠狠地刺进了自己的大腿。
那似乎是一支针剂。
在热成像下，余笙清晰地看到，一股奇怪的能量从针剂注入的地方散开，迅速流遍林晚的全身。
她身体的温度，非但没有下降，反而开始诡异地升高，从红色，变成了刺眼的亮白色。
她痛苦地抽搐着，但很快，就平静了下来。
她站起身，不再发抖。
她在适应，在进化。
【源病毒的诱导剂。】伍越的声音凝重无比，【她比我记忆中，更早地选择了这条路。】
【她放弃了作为人类的资格。】
余笙看着屏幕上那个在极寒中重新站起来的“闺蜜”，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首冲天灵盖。
新纪元的第一夜。
极寒，降临了。
怪物，也苏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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