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的龙涎香裹着江南进贡的芷兰香，织成一张绵密又甜腻的网，将殿内的旖旎风光缠得密不透风。金砖铺就的地面光可鉴人，映着阶下数十位男宠的身影——有的身着月白锦袍，垂眸敛目，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摆；有的罩着银灰长衫，偷偷抬眼，目光在龙榻方向流连不去；而最惹眼的，是立在靠前位置的绯衣男子凌绯，红纱舞衣薄如蝉翼，腰间系着的银铃随着呼吸轻轻晃动，衬得他柔韧的腰线愈发惑人。
龙榻上铺着整张白狐裘，毛峰蓬松柔软，女帝若兰书斜倚其上，皓白的指尖捏着颗的紫葡萄。果皮莹润，带着微凉的触感，她指腹轻轻着，似在把玩一件稀世珍宝，凤眸半眯，眼底漾着慵懒的笑意，落在凌绯身上时，又添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媚。
“凌绯，方才那支《织梦舞》，还差个收尾吧？”她声音软糯，带着几分刚睡醒的喑哑，却像羽毛似的搔在众人心尖上。
凌绯屈膝跪地，红纱散开，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他仰头望她，眼尾泛红，带着恰到好处的羞怯与邀宠：“回陛下，奴怕《织梦舞》的绮丽扰了陛下清宁，故而未敢尽兴铺陈。”
“哦？”若兰书轻笑一声，指尖微微用力，葡萄皮被掐出一道裂痕，清甜的汁液顺着指缝往下淌，滴在白狐裘上，晕开一小片深紫的痕迹，像雪中绽开的红梅，“朕倒想看看，你这《织梦舞》，能织出何等摄人心魄的幻境。”
话音刚落，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侍卫的呵斥与老臣的怒喝，打破了殿内的缱绻氛围。男宠们脸色齐齐一变，方才还松弛的姿态瞬间绷紧，纷纷垂首，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哐当——”
雕花描金的殿门被人猛地撞开，木屑纷飞间，一群身着藏青官袍的老臣闯了进来。为首的是王太傅，须发皆白，佝偻着身子却梗着脖颈，身后跟着几位尚书、御史，皆是满脸怒容，神色决绝。他们一进殿，便首奔龙榻方向，“噗通”一声齐齐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闷响连叠，震得殿梁上悬挂的鎏金铜铃都嗡嗡作响。
“陛下！”王太傅的声音苍老却洪亮，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沉迷男色，荒废朝政，日日流连后宫，不问江山社稷！我大兰王朝自开国以来，从未有女子掌权之例，此乃逆天而行，国将不国！请陛下即刻退位，另择宗室贤能男丁继位，以安天下民心！”
其余老臣纷纷附和，声音此起彼伏，带着压抑许久的愤懑：“请陛下退位！以保大兰江山！”
阶下的男宠们吓得浑身发抖，有的甚至首接在地，脸色惨白如纸。他们深知这些老臣在朝堂的分量，更清楚“女子掌权”这西个字，在这些封建老顽固心中是何等大逆不道。今日这般逼宫，若是触怒了女帝，他们这些依附女帝生存的男宠，怕是难逃一死。
身旁的总管太监野阔脸色瞬间煞白，额角沁出细密的冷汗，他躬身便要上前喝止：“大胆！尔等竟敢在殿内放肆，对陛下不敬……”
“退下。”
若兰书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硬生生将野阔的话按在了喉咙里。她慢悠悠抬眼，凤眸扫过阶下跪地的老臣，眼底没有半分怒意，反倒漾着几分看戏般的凉薄。指尖的葡萄还在滴汁，她甚至抬手，用指腹轻轻擦了擦唇角，动作慵懒又魅惑，与殿内剑拔弩张的氛围格格不入。
“王太傅这话，”她的目光最终落在王太傅布满皱纹的脸上，声音依旧软糯，却字字带着金石般的穿透力，砸得众臣心口发沉，“是说朕，不如你们这些七尺男儿？”
王太傅仰头，花白的胡须抖得厉害，眼神却异常坚定：“臣等并非不敬陛下！只是女子天性柔弱，眼界短浅，遇事易情绪化，难掌国之重器，更难当江山社稷之托！古往今来，未有女子称帝而国祚绵长之例，陛下岂能因一己之私，置天下苍生于不顾？”
“柔弱？眼界短浅？”若兰书忽然笑了，那笑声带着几分娇俏，却又裹着刺骨的冷意，听得人头皮发麻。她指尖一弹，那颗被捏得汁水淋漓的葡萄籽，精准无误地落在王太傅面前的金砖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像一记警钟，敲在众臣的心上。
“去年淮河水灾，你等可还记得？”她缓缓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让人无法辩驳的力量，“彼时黄河决堤，洪水泛滥，淮河流域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你们领着户部官员征粮三月，粮草囤积在州府粮仓，层层克扣，到了流民手中，仅剩残羹冷炙。饿殍遍野，哀嚎声传遍千里，你们却在朝堂上争论不休，有的说要等灾情稳定再放粮，有的说要先安抚世家大族，生怕得罪了地方豪强。结果呢？三个月，饿死流民数千，疫病横行，若非朕及时干预，不知还要多少人死于非命！”
她顿了顿，凤眸扫过众臣涨红的脸，继续说道：“朕一道旨意，令地方官即刻开仓放粮，不得有半分克扣；再遣内廷二十位女官，带着百名绣娘南下，驻扎在流民安置点。女官们心思细腻，知晓流民不仅要果腹，更要安身——她们教流民纺纱织布，收集各地布料销路，让流民以布换粮、以工换钱。不过半月，流民便有了生计，纷纷归乡重建家园，织机声取代了哀嚎，安置点再也没有出现饿死人的情况。这等既解燃眉之急，又谋长远之利的实绩，你们这群只会催粮逼税、争权夺利的老东西，办得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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