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瞬间死寂，落针可闻。老臣们的脸从通红变成铁青，再转为惨白，喉结滚动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王太傅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垂下了头。
若兰书没有停歇，指尖又捻起一颗葡萄，慢悠悠地剥着皮，声音却愈发冷锐：“前年北境异族作乱，你们又是什么模样？吵着要举全国之力征讨，说什么‘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一副慷慨激昂的模样。朕准了你们的奏请，拨银百万，征兵十万，让你侄子王将军领兵出征。结果呢？打了半年，耗银数百万，折损士兵三万，却寸土未得，反倒让异族掠走边境百姓数千，烧毁村庄百余个。你们在朝堂上互相推诿责任，王将军说粮草不足，户部说军饷未到，兵部说兵器陈旧，闹得不可开交，却无一人想着如何解决问题！”
她抬眼，目光落在一位武将出身的老臣身上，那老臣浑身一颤，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朕不忍再让将士流血、百姓受苦，便派了三位女使，不带一兵一卒，只携了些丝绸、茶叶、瓷器，北上与异族首领谈判。你们当时还嘲笑朕，说女子岂能登大雅之堂，说朕这是自取其辱。可结果呢？”
若兰书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三位女使心思缜密，早己摸清异族内部情况——他们并非真心想与大兰为敌，不过是因为内部三个部落纷争不断，资源匮乏，才铤而走险南下劫掠。女使们没有摆大国的架子，而是以平等之心相待，既许了他们与大兰通商互市的长久之利，让他们能通过贸易获得所需物资；又巧妙地化解了他们内部的部落矛盾，帮他们划分了牧场与商道。三言两语，便解了他们的内忧外患，换得三年边境无战事。这等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智慧，这等以柔克刚的本事，你们这群只会喊打喊杀、穷兵黩武的莽夫，办得到吗？”
那位武将老臣的脸涨得发紫，双手攥得指节发白，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却依旧不敢抬头。
“还有朝堂派系之争，”若兰书的目光扫过阶下所有老臣，凤眸冷锐如刀，仿佛能看穿他们内心深处的算计，“你们拉帮结派，党同伐异，寒门官员被排挤，有识之士难出头。吏部尚书你，为了让自己的门生上位，硬生生挤走了三位清廉能干的县令；御史大夫你，为了报复政敌，捏造罪证，诬陷忠良，害得人家家破人亡；还有你，户部侍郎，借着清查账目之名，大肆敛财，中饱私囊，国库空虚，你却富可敌国！”
她每说一句，便指向一位老臣，被点到名的老臣无不浑身发抖，额头的冷汗顺着皱纹往下淌，浸湿了官袍的领口，叩在地上的额头几乎要贴紧金砖。
“你们闹得六部政令不通，政务荒废，百姓怨声载道。朕登基之初，朝堂混乱不堪，几乎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若兰书缓缓坐首身子，白狐裘从肩头滑落，露出肩颈处细腻如瓷的肌肤，锁骨分明，平添了几分冷艳。她的眼神却愈发凌厉，带着帝王独有的威压，“朕没有大开杀戒，也没有强行打压某一派系，而是提拔了几位出身寒门、却有真才实学的官员，让他们进入六部，制衡世家大族的势力；又默许你们各自安插亲信，让你们以为自己的阴谋得逞。可你们不知道的是，朕早己暗中布下眼线，摸清了你们各自的把柄与勾结的证据。你们互相倾轧，却又不敢公然反朕，因为你们知道，一旦谋反，朕手中的证据便能让你们身败名裂，株连九族。短短一年，朕便借着你们之间的矛盾，理清了三年积弊，让政令畅通，国库充盈。这等平衡之术、布局之能，你们这群只会争权夺利、鼠目寸光的蠢货，办得到吗？”
老臣们彻底没了声音，有的甚至开始瑟瑟发抖，膝盖软得几乎撑不住身子。殿内只剩下凌绯腰间银铃偶尔发出的轻响，与老臣们粗重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
若兰书缓缓起身，明黄色的常服裙摆扫过榻边的白狐裘，绣着鸾鸟祥云的衣摆铺开，像一张铺天盖地的网，笼罩着整个大殿。她居高临下地看着阶下的老臣，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万钧的威压，震得殿梁上的铜铃嗡嗡作响，作者“二阵”推荐阅读《兰阙凰章》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经久不息：“你们说女子柔弱，却不知女子的共情能暖民心——流民的疾苦，你们视而不见，朕却能感同身受，知晓他们不仅要吃饱穿暖，更要活得有尊严；女子的细致能察隐患——异族的内忧、朝堂的暗斗，你们浑浑噩噩，视而不见，朕却能洞若观火，从蛛丝马迹中找到解决问题的关键；女子的柔韧能解死局——你们撞了南墙也不回头，只会用刀剑与强权解决问题，朕却能以柔克刚，西两拨千斤，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
她向前迈了两步，明黄色的身影在暖香中愈发耀眼，也愈发让人敬畏。“更可笑的是，你们总觉得女子掌权是侥幸，觉得这龙椅谁坐都一样。”她忽然低笑出声，笑声里满是嘲讽与自信，“朕告诉你们，我经历的你未必能经历——登基之初，宗室叛乱，后宫下毒，朝堂逼宫，哪一次不是在刀尖上跳舞？哪一次不是凭着一己之力硬生生扛过来？我这个位置给任何人，也未必坐的稳！”
“你们只看到朕今日的风光，看到朕身边的男宠环绕，却看不到朕深夜批阅奏折到天明，看不到朕为了平衡势力彻夜难眠，看不到朕为了护住这江山百姓，早己将生死置之度外！”她的声音字字铿锵，砸在众臣心上，“你们信奉的封建礼教，说女子不如男，说女子不能掌权，不过是你们为了独占权力、欺压女性编造的谎言！朕今日便告诉你们，权力无关性别，只关乎能力！朕能让江山安稳，让百姓安居，让大兰王朝日益强盛，朕便配坐这龙椅，配掌这江山社稷！这便是女子的优势，是你们这些冥顽不灵、固步自封的老东西永远学不会的本事！”
话音落，她忽然俯身，指尖挑起凌绯的下巴。凌绯仰头望她，眼尾泛红，眼底既有敬畏，又有痴迷。若兰书沾着葡萄甜汁的指腹，轻轻擦过他泛红的唇瓣，甜腻的气息扑面而来，她眼底瞬间又漾起旖旎的媚，与方才的雷霆之威判若两人。
“方才说到赏侍寝之权，”她的声音又恢复了那股慵懒的调调，仿佛方才的逼宫与斥责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闹剧，“凌绯，你的《织梦舞》还没跳完，接着来。朕倒要看看，你这双手，能织出何等让朕沉醉的梦。”
凌绯眼中闪过一丝狂喜，连忙应声：“奴遵旨。”
他起身旋舞，红纱翻飞如织就漫天绮梦，腰间的银铃随着舞姿发出清脆的响声，似梦呓般勾人，与殿内的龙涎香交织在一起，重新织就出缱绻迷离的氛围。若兰书重新斜卧回龙榻，凤眸半眯，目光紧紧锁在凌绯身上，对阶下僵成石雕的大臣们视若无睹。
她抬手，示意野阔呈上酒杯，指尖捏着白玉酒杯，轻轻晃动着里面的琥珀色酒液，声音轻描淡写，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慑：“想让朕退位？可以。”
老臣们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希冀。
“但你们得先把朕办过的事办成一件再说。”她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办得到，朕便拱手让出这江山；办不到，就带着你们的封建糟粕滚出去。再敢在朕面前聒噪，再敢密谋逼宫，朕不介意让这金銮殿多几具‘忠骨’，给这龙涎香添点血气，让你们知道，这江山是谁守下来的，轮不到你们指手画脚！”
老臣们浑身一颤，眼中的希冀瞬间化为绝望。他们面面相觑，膝盖软得再也支撑不住，纷纷瘫坐在金砖上，脸色惨白如纸。
殿内红纱依旧翻飞，凌绯的《织梦舞》愈发魅惑，龙涎香依旧甜腻缠人。可没人再敢轻视这位女帝——她的柔是裹着刀锋的，她的乐是藏着权谋的，她的笑是淬着寒冰的。这女子掌权的大兰王朝，早己不是他们能凭着几句“封建礼教”便能随意拿捏的了。
而龙榻上的若兰书，浅酌一口美酒，看着眼前的旖旎风光，凤眸深处却藏着与这氛围截然不同的冷锐与算计。她知道，今日的逼宫只是开始，那些潜藏在暗处的反对势力，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但她不怕，她有的是手段，有的是智慧，能让那些妄图推翻她的人，付出血的代价。
这江山，是她的。谁也抢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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