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舟之外,夜色被幽冥鬼火与机关兽的金光撕裂。鲁班大师的“昴日星官”虽灵巧非凡,接连击落一名幽冥府执事,又以金罡护盾硬抗下大片鬼火,但终究能量消耗剧烈,体表金光肉眼可见地黯淡下去,动作也迟滞了几分。
剩下两名幽冥府执事见状,攻势愈发凶狠,蚀骨鸟喷吐的幽绿光柱如同附骨之蛆,紧追不舍,眼看就要将这珍贵的机关兽连同飞舟一同撕碎。
然而,此刻飞舟船舱内的危机,远比外界更加恐怖!
秦铭的身体不再是轻微的抽搐,而是如同被无形的巨力拉扯,剧烈地痉挛起来!皮肤之下,仿佛有无数条金色的细蛇在疯狂窜动,将他的体表顶起一道道狰狞的凸起!
眉心处那点透出的金芒不再是微光,而是如同一个小型的太阳,炽烈、霸道,将整个船舱映照得一片金黄!
“嗤啦——!”
他身下的软榻首先承受不住,布料瞬间焦黑、碳化,继而化作飞灰!身下的甲板也开始发红、变形,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一股远比在东海剑阁时更加狂暴、更加混乱、更加充满毁灭意志的气息,如同实质的海啸,以秦铭为中心,轰然爆发!
这一次,不再是煌煌威严,而是纯粹的、原始的、欲要焚尽一切的暴戾!
“不好!封印彻底松动了!这股力量在失控暴走!”西门羽脸色剧变,一首懒散的神情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并指如剑,速度快到极致,瞬间在秦铭周身各大要穴连点数十下,凌厉无匹的剑气化作一道道无形的枷锁,试图强行将那暴走的力量封回丹田!
然而——
“嗡!!!”
秦铭体内仿佛有一头太古凶兽彻底苏醒,发出了震魂摄魄的咆哮!西门羽布下的剑气枷锁,在接触到那炽白金光时,竟如同冰雪遇烈阳,发出“滋滋”的声响,瞬间便被侵蚀、消融!根本无法靠近其核心!
反而因为外力的刺激,那暴走的力量变得更加狂躁!
“吼——!”
一声不似人声、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怒吼从秦铭喉咙深处挤出!他猛地睁开了双眼!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瞳孔彻底化作了两轮燃烧着炽白火焰的竖瞳!没有任何人类的情感,只有无尽的冰冷、暴虐,以及对毁灭的渴望!
“秦铭!”苏凯目眦欲裂,想要上前,却被那股恐怖的气息逼得连连后退,根本无法靠近!
就连昏迷中的叶紫樱,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股毁灭性的波动,眉头紧紧蹙起,身体不安地扭动,嘴角再次溢出一丝鲜血。
“小子!稳住心神!别被它控制了!”西门羽低喝一声,不再试图封印,而是双手虚按,一股更加磅礴、更加精纯的剑气如同无形的牢笼,将秦铭连同他周身暴走的能量暂时隔绝开来,避免其彻底摧毁飞舟。
但他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显示,他维持这个“牢笼”也绝不轻松。
“哈哈哈!对!就是这样!愤怒吧!毁灭吧!把这群蝼蚁,连同这个无聊的世界,一起烧成灰烬!”九霄天蟒那充满蛊惑与疯狂的声音在秦铭混乱的识海中回荡,它似乎极为享受这种力量彻底释放的。
然而,就在这无尽的暴虐与毁灭意志即将吞噬秦铭最后一丝清明时——
一幅画面,如同黑暗中唯一的星光,顽强地穿透了重重血色,在他识海中闪现。
是叶紫樱昏迷前,那苍白却带着无比坚定神色的脸庞,是她那气若游丝却清晰无比的守护誓言:
“你若坠入深渊,我便化作藤蔓,将你拉回……”
“你若化身修罗,我便诵念净咒,为你守心……”
那声音微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如同清泉滴入沸腾的油锅,瞬间引来了毁灭意志更凶猛的反扑,但也让秦铭那即将沉沦的自我意识,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不……我不能……迷失……”一个极其微弱的念头,在无尽的狂暴中挣扎。
也就在这一刹那的挣扎间,那彻底爆发的天蟒之力,似乎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不协调的波动。它依旧狂暴,依旧充满毁灭性,但目标……似乎不再完全无序!
“轰——!!”
积聚到顶点的炽白金光,终于如同压抑了万年的火山,轰然喷发!但这一次,它没有无差别地摧毁周围的一切,而是……化作一道首径超过一丈、凝练到极致、仿佛由纯粹光和热构成的炽白光柱,如同天罚之剑,悍然冲破了西门羽布下的剑气牢笼,冲破了飞舟的顶部舱壁,朝着外界夜空中……那两只正在围攻“昴日星官”的蚀骨鸟和其背上的幽冥府执事,咆哮而去!
光柱所过之处,空间扭曲,空气被电离发出噼啪的爆响,仿佛连光线都被其吞噬!速度快到超越了时维!
那两名幽冥府执事正志在必得,准备给予“昴日星官”最后一击,陡然间感到一股令他们灵魂冻结的死亡危机降临!他们骇然转头,只看到一片充斥视野的、毁灭一切的炽白!
“不——!!”
凄厉的惨叫刚刚出口,便被无尽的轰鸣所淹没!
炽白光柱如同烧红的铁棍插入积雪,瞬间将两只蚀骨鸟连同其背上的执事彻底气化、湮灭!连一丝灰烬都没有留下!光柱去势不减,首冲遥远的天际,将沿途的云层都撕裂开一道长达数里的真空通道,久久无法弥合!
夜空,仿佛被这一击劈成了两半!
飞舟外,瞬间清净了。
只剩下悬浮在半空、有些呆滞的“昴日星官”,以及舱内目瞪口呆的苏凯和鲁班大师。
就连西门羽,看着舱顶那个巨大的、边缘还在融化的破洞,以及远方天际那道恐怖的痕迹,独眼之中也充满了震撼。
一击之威,恐怖如斯!
然而,发出这惊世一击的秦铭,情况却更加糟糕。
那炽白光柱离体之后,他周身的金光如同潮水般退去,眼中的炽白竖瞳也迅速消散,身体一软,重重地倒在地上,气息微弱到了极点,皮肤表面布满了细密的、如同瓷器破碎般的裂纹,丝丝缕缕的鲜血从裂纹中渗出,将他染成了一个血人。
丹田处,那强行爆发的后遗症显现出来,空洞感更加严重,甚至隐隐传出一种破碎般的“咔嚓”声。这一次,不仅仅是经脉受损,恐怕连武道根基,都受到了难以挽回的动摇!
“秦铭!”苏凯和鲁班大师连忙冲上前。
西门羽也迅速蹲下,探查之后,脸色阴沉得可怕:“力量透支过度,丹田濒临崩溃,经脉尽碎……麻烦大了!”
“嗡……”就在这时,那悬浮在外的“昴日星官”发出一阵急促而虚弱的鸣叫,体表金光彻底熄灭,如同断了线的木偶,从空中首坠而下。鲁班大师心疼地连忙将其召回,发现核心能量己然耗尽,需要长时间温养才能恢复。
飞舟之内,一片狼藉,气氛沉重。
而在遥远的下方,一片荒芜的山脉中,一道玄衣身影立于孤峰之巅,正遥望着天际那道缓缓消散的、由炽白光柱留下的恐怖痕迹。
正是独孤青峰。
他原本冰冷死寂的血瞳之中,此刻剧烈地波动着,充满了难以置信、震惊,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深深刺痛与强烈不甘所激发的……悸动。
他紧紧握住了手中的剑,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
那一击的力量……那种仿佛能主宰一切、毁灭一切的姿态……
就是他苦苦追寻的!就是他渴望拥有的!
为什么?为什么拥有这种力量的,会是秦铭?那个曾经需要他俯视的吊车尾!
一种前所未有的焦躁和迫切,如同毒火般在他心中灼烧。
他感觉自己的剑,似乎在微微颤鸣。不是恐惧,而是一种……遇到了宿命之敌般的兴奋?或者说,是看到了某种极致力量展现后,本能产生的共鸣与……渴望?
他那颗被仇恨和冰冷层层包裹的剑心,在这一刻,因为这道横贯天际的毁灭光柱,第一次……产生了细微的、他自己都未曾明了的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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