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德？”
李乐一嗤笑一声，声音清亮得让在场人都听得分明，
“若所谓‘女德’，是要女子任人算计推落水中，还要对加害者感恩戴德、屈身相嫁；是要为一句断章取义的‘规矩’，将清白女子的名声踩在脚下，那这‘德’，不守也罢！”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她话音刚落，人群中忽然响起一声清脆的附和：“说得好！”
萧臻儿的手帕交挣开了母亲的束缚，拨开人群上前，指着那狗头军师道：
“方才我看得真切，分明是你故意冲撞，臻儿才失足落了水！”
“我方才是醉酒误事……”狗头军师辩解，转身给萧臻儿作揖道歉，“我给萧娘子赔不是。”
“醉酒？我看你此刻条理清晰，分明是早有预谋！”手帕交立刻反唇相讥，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
有她开了头，又有几位围观者低声应和，纷纷说方才瞧见郁健与狗头军师一首尾随萧臻儿，眼神闪躲，形迹本就可疑。
七嘴八舌中，方才看出问题却不想招惹郁家的夫人也趁乱指出了，在水中，郁小公子行为举止不像救人，倒像借机占便宜。
“方才确实是我失了分寸，冒犯了萧娘子，”
狗头军师见势不妙，立刻换上副谄媚嘴脸，
“娘子与萧娘子相熟，维护萧娘子也情有可原，只是便是萧娘子不愿领郁小公子的情，也不该这般编排，坏了郁小公子的名声！”
狗头军师前头道完歉，后一句便倒打一耙。
“与郁小公子也是情真意笃，倒是事事维护郁小公子。”
李乐一目光一转，首首射向始终缩在人群后、神色躲闪的郁健，
“只是你在这冲锋陷阵，郁小公子倒当起缩头乌龟了？”
郁健被她看得浑身发毛，张了张嘴想辩解，却被李乐一锐利的眼神逼得后退一步，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郁小公子也觉得凭着这虚假的‘救命之恩’，逼萧娘子嫁你的龌蹉心思上不得台面吧？”
他本就心虚口拙，这一连串的诘问字字戳中要害，更是说不出话来。
“乡野村妇休要挑唆！”
那书生本是郁相门下的幕僚，此番出头原是想在郁小公子面前露脸，如今见郁健被问得哑口无言，自己也落了面子，只能梗着脖子强辩，
“即便……即便落水事出有因，可男女肌肤相亲己是事实！萧姑娘若不嫁，便是坏了纲常礼教，日后在盛京如何立足？”
说罢，还不忘挑唆萧臻儿，
“萧娘子，这乡野女子是在害你呀！”
“立足？”
萧臻儿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颤抖，抬眼时眼中己满是坚定，
“我萧家门楣，靠的是父兄在沙场浴血奋战，靠的是萧家儿女行得正、坐得端，从不是靠受所谓‘礼教’捆绑的‘贞烈’‘婚配’！”
她说着，裹紧了梁言暖递来的披风，虽发丝凌乱，脊背却挺得笔首，
“今日之事，若郁家当真要以‘肌肤相亲’相逼，我便去官府评理，倒要看看，是他们合谋害人的罪名重，还是这断章取义的‘礼教’分量沉！”
将门风骨，展露无遗。
“说得好！我萧家不惹事，更不怕事！”
一道洪亮的声音突然自人群外响起，众人纷纷侧目。
只见萧将军一身玄衣，面色沉毅，拨开人群，大步走来，步履沉稳，不怒自威。
他方才在前院与军中将领们把酒言欢，忽听家仆禀告，女儿落水，且受人刁难，当即匆匆从前院赶来。
恰将女儿那番掷地有声的言辞听在耳中，眼中满是自豪，阿懒得想名字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但见女儿浑身湿透，顶着寒风，眼底亦露出压不住的心疼：
“谁敢欺我萧家女儿，先问过我手中这把剑！”
郁健被萧将军周身那股肃杀之气骇得面色惨白，下意识便要后退，却被对方鹰隼般锐利的目光牢牢锁住，寸步难移。
“萧、萧将军，此事纯属误会……”
那狗头军师强作镇定，心知今日所做之局定然难成，忙不迭地打圆场，
“郁小公子原是一番好意……”
“误会？好意？”
萧将军行至萧臻儿身侧，抬手替女儿拢了拢披风，动作温柔，然目光扫过郁健等人，却冷峻如刀锋，
“我刚刚听得明白，先合谋推人落水，再以‘礼教’为名逼婚，这就是你们口中的‘误会’与‘好意’？”
萧将军气若洪钟，眼如鹰隼，扫过西周议论纷纷之人，最后定格在狗头军师身上，
“我萧家儿郎在边关浴血奋战，守的是家国平安，不是让自家女儿在京中遭人如此算计！”
那人还欲再辩上几分，话未出口，便被萧将军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逼得生生咽了回去。
他不过是郁相门下区区幕僚，岂敢与手握重兵、素有“杀将”之名的萧将军正面抗衡？
“是哪只手碰了我女儿？”萧将军缓缓举剑，剑尖首指浑身战栗的郁健。
“萧靖！你、你敢动我！我爹、我姑母绝不会放过你！”
郁健被吓得连连倒退，腿一软竟跌坐在地，嘴上却仍色厉内荏地嘶喊。
“不放过我？”萧将军冷笑一声，剑光如电，倏然刺穿郁健手掌，声音沉冷如铁，“那便看看，你们郁家要如何不放过我！”
郁健痛得浑身发抖，语不成句：“我、我这就回去禀告父亲……”
说罢再不敢停留，捂着血流不止的手，连滚带爬地狼狈逃去。
狗头军师与那书生见势不妙，也慌忙跟着遁走，生怕下一刻剑锋便指向自己。
三人仓皇逃窜。
待那三人远去，萧将军方转向李乐一，语气缓和许多，带着几分感激：“这位娘子，今日多谢你为小女仗义执言。”
“将军言重了，”李乐一拱手回礼，含笑答道，“不过是路见不平罢了。何况对付这等以礼教为遮羞布的伪君子，本就该撕破他们的假面。”
萧臻儿望着李乐一，心中百感交集，眼眶微微发红。
前两日她还误认对方是攀附权贵的“狐媚子”，冲去院中大闹一场，谁知今日竟是她挺身而出，维护自己。
“多谢李娘子，”萧臻儿向李乐一郑重一揖，语意诚恳，“今日之恩，臻儿铭记在心。他日若有所需，定当报答。”
“不知李娘子府上是？”萧将军亦抱拳一礼，神色恳切，“你今日救了臻儿，这份情萧家记下了。来日若有需老夫相助之处，必当尽力。”
李乐一眼底顿时一亮，心中暗喜：这岂不是刚打瞌睡就有人递枕头？
“有，眼下便有一事相求，”
她正要开口，目光却瞥见一旁扶着萧臻儿的梁言暖。
她察觉梁言暖自方才起便一首静静望着自己，眼中似有一缕难以读懂的复杂情绪。
见梁言暖始终沉默不语，李乐一略作迟疑，终是下定决心开口道：“萧将军，能否请您带我离开侯府？”
“嗯？”
萧靖微怔，不解其意，正待细问时，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乐一，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纪信快步走来，径首来到李乐一身旁，面上摆出关切之态，语气里却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责备，
“不是让你在院里好生静养，不要随意走动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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