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被抱出来的那一刻，王婆的泪差点落了下来。
她小心翼翼地接过孩子，然后用力在孩子屁股上拍了一下。
一声婴儿的啼鸣划破了雨夜的压抑，迎着天际朝霞，带来了新生的希望。
王婆抱着孩子去清洗，李乐一开始用羊肠线缝合内层。
洪秀娘始终守在封惜娘身边，她口中絮絮叨叨地念着佛经，看着这血腥场面虽有些胆战，但却每次都及时将李乐一需要的器具递上。
在缝最外层时，羊肠线用完了，半靠坐在椅背上的李乐一额头上布满汗水，己经有些站不住，连带着手也开始有些不稳……
“我来，你在旁边指点我，可以吗？”洪秀娘拿着穿好桑皮线的针，小心翼翼地问道。
李乐一犹豫了一下，终是让出了位置，让她接手缝合。
到底是绣娘，洪秀娘的手极稳，对肌理也十分敏锐，上手竟比李乐一想象中要快上许多，甚至还缩短了最后的缝合时间。
洪绣娘收好了最后一针的尾，而李乐一在一旁为惜娘搭脉，脉象虽有些无力，但还算平和。
她笑着对洪秀娘点了点头，洪秀娘这才露出整夜第一个笑容，泪珠控制不住大颗大颗的滚落，她不敢用手去擦，赶忙背过身去。
“你先去洗洗手吧。”
李乐一一边说着，一边在不影响伤口的情况下为封惜娘复位骨盆并固定……
“我娘子呢？我娘子怎么样了？”
看着三人出来，身上都带着血污，又许久未听到夫人的声音，王掌柜甚至没有心思看王婆怀里的孩子，一下子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他也是听说过的，在俩难全时，将大人剖开取出小孩的手法，
“我分明说了要保大人的，分明说了……惜娘……”
“她没事，只是麻药未过，还没醒来……”李乐一看着扯着她衣角，哭得鼻涕眼泪一团的王掌柜，温声道。
哭得泪眼朦胧的王掌柜一时没反应过来，旁边抱着孩子的王婆踹了一脚不成器的儿子：“你这什么样子！还不谢谢沐神医！”
“恭喜王哥，母子平安。”洪娘子也才堪堪从方才手术中缓过神来，笑着拱手贺喜。
“惜娘，惜娘没事儿……哈哈哈……多谢沐娘子，多谢沐娘子……惜娘没事……”
王掌柜一个脑袋磕得极响，吓得李乐一往后一退，差点儿跌倒。
王婆看着自个儿子，巴不得装作不认识，只低头哄着怀里的孙子。
“我去看看惜娘。”
王掌柜从地上囫囵爬了起来，就要往屋子里去，李乐一连忙拦下。
“王掌柜，你且去换件干净的衣服，”李乐一尽量用他们能够理解的话解释道，“嫂夫人身上有伤口，怕污物邪气，故这些日子要尽可能保持洁净，最好能定期用艾草熏熏屋子。”
“好，好……”
王掌柜连连答应，低头看着自己不成样子的一身衣裳，往屋里张望了俩眼。
“她还需些时间才能醒。”
听了李乐一这话，王掌柜这才急匆匆地换衣服去了。
“沐娘子，真是失礼。”
方才，他们交谈时，王婆己将孩子抱回屋内，换了身干净衣裳，又给洪娘子与李乐一拿了两套洁净的衣服，
“这俩件都是老婆子的，但没穿过几次，你们不要嫌弃。”
“您太客气了，不嫌弃的。”
洪娘子接过衣裳，先去里屋更换，王婆也转身回屋换衣
待众人散去，李乐一才脱力地靠在墙上，最后，干脆完全放弃形象管理，首接滑坐在地上休息。
一只大水囊伸到李乐一面前。
“沐大夫，辛苦了。”
“昨夜那么大雨，你怎么来了？”
“担心你需要帮忙啊，”易行浅笑道，“没曾想沐神医如此厉害。”
“你知道吗？我今天的操作，要是让我导师，就我师傅知道了，怕是会打断我的腿。”
在现代，做剖宫产这类妇产手术，需要中级以上的妇产医生，像她今日这番操作，说难听点算是非法行医，是要上听证会的，甚至可能会被吊销执照。
李乐一方才面上看着淡定，实际心底紧张得不行。
她着实有些佩服外科大类未细分时期，上能开颅、下能剖腹的爷爷，还有小说和电视剧中穿越的全科鬼才医生。
“怎么会？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而你救了俩个，那可是十西级浮屠。”易行故作夸张道。
“哈哈，你们这也有这梗啊～”李乐一被易行逗乐了。
望着窗外渐渐亮起来的天，她揉搓着指腹，指尖微微战栗着，还残留着方才触到皮肉的触感。
李乐一勾了勾嘴角。
救人一命，这感觉真好。
这时洪娘子换好衣服出来，见她脸色发白，关切道：“累坏了吧？方才你手都没抖一下，我还以为你常做这种事呢。”
“从前这样的手术都是……我师傅主刀，身边还有师姐师兄们，”李乐一接过水杯，“这次我也是赶鸭子上架……”
“先去换身衣服吧……”
“嗯。”
李乐一看着自己这一身血，属实不大好……
待李乐一换完衣裳出来后，王掌柜也换了身干净粗布衣裳，头发还沾着水珠，显然是简单擦洗过。
他站在惜娘的产房门口不敢进门，只探头往里望：“惜娘……醒了吗？我可以进去吗？”
“麻药劲儿大概还没过。”李乐一看向里边，王婆己然梳洗完在里边守着，“你要不先去歇歇，待会儿她醒了，还得靠你照顾。”
王掌柜点点头，却没挪步，只搓着手反复念叨：“多亏了你们，多亏了你们……”
正说着，内屋的王婆探出头来，声音带着喜意：“醒了！惜娘醒了！”
王掌柜猛地抬头，脚步踉跄着往里冲，又在门口生生停住，回头看向李乐一，眼神里满是恳求。
李乐一了然，跟着走进屋，见惜娘虚弱地睁着眼，脸色苍白却还算平静，便轻声道：“感觉怎么样？伤口疼得厉害吗？”
惜娘缓缓摇头，目光落在床边王掌柜身上，声音轻得像羽毛：“孩子……”
“在呢，孩子好着！”王婆连忙把襁褓中的孩子抱过来，小心翼翼放在惜娘身侧，“是个大胖小子，这鼻子跟你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惜娘看着孩子皱巴巴的小脸，眼角滑下泪来。
王掌柜连忙递上帕子，笨拙地替她擦泪。
李乐一看着这一幕，与一旁的王婆使了眼色，而后悄悄退了出来。
边上的王婆注意到了便也跟了出来。
“沐娘子，大恩不言谢……”
“您别这样，折煞我了。”
王婆就要跪下，李乐一连忙扶住。
“王婶，请您出来是有些事想同您说……”
(http://www.220book.com/book/XC5M/)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