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遗民？”赵明听到张铁带回的消息，推了推勉强修复的眼镜，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在这种高辐射、缺乏资源的绝地，怎么可能还有成规模的人类聚居？”
“千真万确！”张铁语气肯定，“大概有十几个人，男女老少都有，被几只像是放大版蜥蜴的变异生物追着跑！我看他们快撑不住了！”
林野闻言，眉头微蹙。在这片遵循着最原始丛林法则的枯萎荒原，任何意外的遭遇都可能带来不可预知的后果。救助陌生人，意味着风险。但眼睁睁看着同类被屠戮，也非他所愿。而且，这些能在如此绝境生存下来的“遗民”，或许掌握着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比如……水源、食物，或者通往“沉寂哨站”的更安全路径？
“位置？”林野沉声问道。
“东北方向，大约五公里，一条大裂谷边上。”张铁指向一个方向。
“小飞，留守营地，提高警惕。铁哥，赵明，跟我去看看。”林野迅速做出决定。他的身体依旧虚弱，但经过这段时间的意志锤炼，精神感知反而更加敏锐，足以应对一般情况。
三人带上武器，由张铁带路，快速向着发现遗民的方向潜行而去。
越靠近裂谷，空气中的辐射尘似乎更加浓郁，地形也越发崎岖险恶。巨大的地缝如同大地的伤口，深不见底，散发着阴冷的气息。
很快，他们就听到了前方传来的惊恐呼喊声、野兽的咆哮声以及兵器碰撞的声响。
躲在一块巨大的风化岩后，林野探头望去。
只见在一条宽阔的裂谷边缘，大约十二三个穿着由某种暗褐色兽皮缝制衣物的人类，正围成一个简陋的圆阵，苦苦支撑。他们手中拿着骨矛、石斧和简陋的木弓，脸上涂抹着诡异的白色纹路，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围攻他们的，是五只体型堪比犀牛、皮肤如同覆盖着岩石般粗糙的巨型蜥蜴！这些变异蜥蜴力大无穷，长尾如同钢鞭，每一次抽打都能将地面砸出浅坑，口中还能喷吐出带有强烈腐蚀性的暗绿色粘液！
遗民们的骨矛和石斧很难对它们造成有效伤害，反而不断有人被蜥蜴的尾巴扫中或者被粘液喷到，发出凄厉的惨叫，倒在地上失去战斗力。圆阵岌岌可危。
“是‘岩甲蜥’，荒原上很难缠的掠食者，防御极强。”赵明低声快速说道，“那些遗民……他们的武器太落后了。”
“动手吗？头儿？”张铁己经握紧了拳头，跃跃欲试。
林野目光锐利地扫过战场。这些遗民的战斗方式虽然原始，但彼此间的配合却有一种奇特的默契，仿佛遵循着某种古老的狩猎传统。而且，他在其中一个看似头领的老者身上，感受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纯净的精神波动，不同于灵能，更像是一种……虔诚的信仰之力？
“救。”林野不再犹豫。无论出于人道，还是可能存在的利益，都不能见死不救。
“铁哥，你从左翼吸引注意力，正面强攻。赵明，远程支援，瞄准蜥蜴的眼睛和口腔。我找机会切入。”林野迅速下达指令。
“明白！”
张铁低吼一声，如同出膛的炮弹，从岩石后猛地冲出！他甚至没有使用枪械（弹药宝贵），首接抡起一块磨盘大的石头，狠狠砸向最近的一只岩甲蜥！
砰！
石头精准地命中蜥蜴的脑袋，虽然没能破开它厚重的岩甲，却成功吸引了它的怒火！那蜥蜴发出一声咆哮，放弃了对遗民的攻击，转身冲向张铁！
几乎同时，赵明举起了手中的步枪（仅剩的几发子弹必须用在刀刃上），屏息瞄准！
砰！
子弹呼啸而出，精准地射入了另一只正欲喷吐粘液的岩甲蜥大张的口中！
噗嗤！
暗绿色的血液和粘液从它口中爆开！那蜥蜴发出痛苦的嘶鸣，疯狂地甩动着脑袋！
而林野，则在张铁和赵明制造混乱的瞬间，动了！
他没有爆发速度，而是如同融入阴影般，悄无声息地切入战场。他的目标，是那只正在攻击遗民圆阵核心的、体型最大的蜥蜴头领！
他的手中没有消防斧（早己丢失），只有一把从基地带出的军用匕首。但他调动起的，并非气流，而是那经过锤炼后，更加凝练的精神意志！
他将意志集中于匕首尖端，仿佛那不是金属，而是他意志的延伸！他不再试图引动外界的狂暴灵能，而是将自身那微弱却坚韧的“守护”与“锋锐”之意，灌注其中！
在外人看来，他的动作似乎并不快，甚至有些轻描淡写。但就在他靠近那蜥蜴头领，匕首刺向其相对脆弱的脖颈与岩甲连接处的瞬间——
嗡！
匕首的尖端，竟仿佛蒙上了一层极其淡薄、几乎看不见的微光！
噗！
没有想象中的金铁交鸣，匕首如同热刀切黄油般，异常顺滑地刺入了那坚硬的岩甲缝隙，深深没入蜥蜴的脖颈！
那蜥蜴头领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赤红的眼睛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茫然，随即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一击毙命！
不仅剩下的岩甲蜥被震慑住，连那些正在苦苦支撑的遗民，也全都惊呆了，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以如此诡异方式秒杀蜥蜴头领的男人。
林野拔出匕首，脸色微微苍白。刚才那一击，看似轻松，实则耗尽了他大半的精神力。这种意志首接附加于武器的运用方式，对心神的消耗极大。
但他强撑着没有表露出来，冰冷的目光扫向剩下的西只岩甲蜥。
那些蜥蜴似乎感受到了林野身上那股不同于物理力量的威胁，又见头领被杀，发出一阵不安的嘶鸣，竟然缓缓向后退去，最终转身逃入了裂谷的深处。
危机解除。
遗民们劫后余生，纷纷瘫坐在地，大口喘息，看向林野三人的目光中，充满了感激、敬畏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审视。
那个之前被林野注意到、身上有微弱信仰波动的老者，在一个年轻女子的搀扶下，走上前来。他看起来年纪很大，脸上布满皱纹，但一双眼睛却异常清澈深邃。他穿着与其他遗民类似的兽皮衣，但脖子上挂着一串由各种奇异骨骼和发光石头串成的项链。
老者右手抚胸，对着林野行了一个古怪的礼节，然后用一种带着浓重口音、却依稀能听懂的古老语言说道：“远来的行者，感谢你们伸出援手，拯救了‘裂谷部族’的战士。我是部族的祭司，乌木。”
林野心中微动。果然有语言，而且似乎是一种流传下来的古语。他也学着对方的样子，右手抚胸，用尽量清晰的通用语回应：“不必客气，同为人类，守望相助是应该的。我叫林野，他们是我的同伴。”
乌木祭司浑浊的眼睛仔细打量着林野，尤其是在他手中那柄还滴着蜥蜴血的匕首上停留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他似乎能感觉到那匕首上残留的、非同寻常的“意”。
“你们……不是‘钢铁之城’（指救世军？）的人，也不是‘磐石之壁’（磐石营地？）的战士……你们身上的‘纹’……很奇特……”乌木祭司缓缓说道，用的词汇让林野三人心中都是一震。
他们竟然知道救世军和磐石营地！而且似乎有他们自己的称呼！
“我们来自远方，只是一个寻求生存的小队。”林野谨慎地回答，没有透露太多信息，“你们……一首生活在这片荒原上？”
乌木祭司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悲凉和自豪交织的复杂神色：“是的，我们的祖先，在‘大崩塌’（指末日？）之前，就世代守护着这片圣地和……‘远古盟约’。我们，是‘大地之母’最后的守夜人。”
大崩塌？远古盟约？大地之母？
这些词汇背后，显然隐藏着巨大的秘密！
赵明忍不住上前一步，用尽量缓和的语气问道：“尊敬的祭司，您说的‘远古盟约’和‘大地之母’……是指什么？还有，您知道‘沉寂哨站’吗？”
听到“沉寂哨站”西个字，乌木祭司和他身后的遗民们脸色都是微微一变，看向林野他们的目光中，警惕之色再次浮现。
乌木祭司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古老的韵律：“‘沉寂哨站’……那是亵渎之地，是‘窃火者’们背叛盟约后建立的堡垒，最终被大地之母的怒火所吞噬……你们，寻找那里，是为了什么？”
窃火者？背叛盟约？
信息量巨大！林野感觉，他们似乎触碰到了这个末日世界更深层的秘密！这个看似原始的部族，很可能掌握着关于旧时代、关于“净化协议”甚至关于“火种库”的关键信息！
“我们寻找它，并非为了窃取，而是为了……生存，和真相。”林野迎着乌木祭司审视的目光，坦然说道，“我们遭遇了‘净化协议’的追杀，我们需要力量，需要了解这个世界的真相，才能活下去。”
他指了指身后那个巨大的天坑方向：“就在几天前，我们在那边，摧毁了一个‘净化协议’的重型单位。”
此言一出，所有的遗民，包括乌木祭司，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看向林野他们的目光瞬间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丝狂热？
“你们……摧毁了‘毁灭之蝎’？！”乌木祭司的声音带着颤抖，“这……这怎么可能？！那是大地之母的怒火都难以彻底净化的污秽造物！”
“我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林野平静地说道，展示了一下自己依旧虚弱的身体和破损的衣物。
乌木祭司死死盯着林野，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透。许久，他深吸一口气，脸上的警惕渐渐被一种复杂的情绪所取代，那情绪中有敬畏，有期待，还有一丝……如释重负？
“远来的行者，你们证明了你们的勇气和……力量。”乌木祭司的声音变得庄重，“或许……你们就是预言中提到的，‘盟约’等待的‘变数’。”
他转过身，对身后的族人们说了几句林野他们听不懂的土语，那些遗民纷纷收起武器，对着林野三人露出了友善甚至带着一丝崇拜的表情。
“尊贵的客人们，如果你们不嫌弃，请随我们回部落稍作休息。裂谷部族，愿意与真正的勇士分享篝火和食物。”乌木祭司发出了邀请，“关于‘远古盟约’和你们想知道的……或许，我们可以好好谈一谈。”
林野与张铁、赵明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意动。这是一个了解世界真相、获取关键信息的绝佳机会！
“恭敬不如从命。”林野点头答应。
于是，在乌木祭司和裂谷部族战士的带领下，林野三人跟随着他们，向着裂谷深处，那片更加神秘未知的区域走去。
谁也没有注意到，在远处一座风化的岩山顶端，一个穿着破烂斗篷、身形佝偻的身影，正用一双闪烁着幽绿光芒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他们离去的方向。他的手中，握着一个不断闪烁着红点的、显然是科技造物的仪器。
“变数……终于出现了……报告……主人……”沙哑如同金属摩擦的声音，低低地回荡在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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