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着裂谷部族的遗民,林野三人沿着陡峭的岩壁,向下进入那条巨大的地缝裂谷。与上方荒原的死寂和辐射尘不同,裂谷内部别有洞天。
越往下,光线越发昏暗,但空气却奇迹般地变得和清新了许多,辐射指数也显著下降。岩壁上开始出现散发着柔和白光的苔藓和一些适应了黑暗环境的奇异植物,甚至能听到隐约的地下水流声。
裂谷底部远比想象中宽阔,形成了一条幽深的地下峡谷。部族的聚居地就坐落在这峡谷的一侧,依托着天然的岩洞和搭建的简易棚屋。大约有近百名族人生活在这里,看到乌木祭司带着陌生的外来者回来,尤其是看到林野他们与族人迥异的装束和装备时,都投来了好奇、警惕又带着一丝敬畏的目光。
乌木祭司将林野他们安排在一个相对宽敞、打扫干净的岩洞中休息,并送来了食物和清水。食物是一种烤熟的、味道类似土豆但更加绵软的块茎,以及一些风干的、不知名兽肉。清水则异常甘甜,带着一丝矿物质的味道,显然来自某种未被污染的地下水源。
这对于在荒原上挣扎求生的林野他们来说,无异于珍馐美馔。
短暂休整后,乌木祭司再次出现,邀请林野前往部族最重要的地方——圣地。
所谓的圣地,是位于聚居地最深处的一个巨大天然溶洞。溶洞的入口有两位手持骨矛、神情肃穆的战士守卫。进入溶洞,眼前的景象让见惯了废墟和死亡的林野,也感到一阵心神震撼。
溶洞中央,矗立着一座完全由天然水晶簇构成的、高达数米的奇异雕像。那雕像的形态并非人类,也非任何己知生物,更像是一种抽象的、代表着生长、循环与大地力量的图腾。水晶雕像散发着柔和而纯净的乳白色光芒,将整个溶洞照亮,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心旷神怡的安宁气息。
更让林野心惊的是,他感受到这水晶雕像散发出的能量波动,与他从守坛人那里感受到的、以及源符引动的地脉灵气,同源同宗,但更加温和、更加……具有生命力!仿佛这雕像本身就是地脉的一个活着的节点!
“这就是我们裂谷部族世代守护的‘大地之心’,也是‘远古盟约’的象征之一。”乌木祭司站在雕像前,神情无比虔诚,右手抚胸,深深鞠躬。
他转过身,看向林野,浑浊的眼睛在雕像光芒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深邃:“远来的行者,林野。你们证明了你们拥有触及‘真力’(指意志力量?)的潜质,并且敢于对抗‘净化之影’(指净化协议)。现在,是时候让你们了解一些……被遗忘的真相了。”
乌木祭司示意林野在水晶雕像前的一块光滑石台上坐下,他自己则坐在对面,开始了漫长的讲述。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韵律,仿佛在吟唱一首古老的史诗。
“在很久很久以前,远在‘大崩塌’撕裂天空和大地之前,我们的世界并非如今这般模样。那时,天地间充盈着被称为‘灵’的生命能量,万物有灵,和谐共生。而守护和引导这一切的,是被称为‘大地之母’的盖亚意识,以及与她立下盟约的、最初的‘守护者’们——也就是我们的祖先。”
“盟约规定,守护者一族将世代守护大地的脉络节点(圣地),维持灵能的平衡,并与大地之母沟通。而大地之母则赐予我们沟通灵能、滋养万物的力量。”
林野静静地听着,心中波澜起伏。这与守坛人所说的“灵潮”时代何其相似!
“然而,平衡终究被打破了。”乌木祭司的声音带上了悲愤,“另一群被称为‘窃火者’的人类出现了。他们贪婪而傲慢,不满足于与自然共生,他们渴望掌控一切,渴望超越凡人的界限。他们利用挖掘出的远古科技,疯狂地抽取地脉灵能,进行各种禁忌的试验,甚至试图……创造新的神灵,或者说,取代大地之母!”
“他们的行为激怒了大地的意志,也引来了星空深处某些存在的注视……最终,为了阻止‘窃火者’的疯狂,也为了净化被扭曲的灵能和清除那些来自星空的污染,大地之母在极度痛苦和无奈下,启动了最终的‘净化协议’……”
“那就是……‘大崩塌’。”乌木祭司的声音充满了无尽的悲伤,“灵能失控,星辰坠落,大地撕裂,文明毁于一旦……这就是你们所知的‘末日’。”
真相,如同沉重的巨石,压在林野的心头。末日,竟然真的是人为(或者说“神为”)!是上一个纪元文明自取灭亡的结果!
“那‘净化协议’……现在为什么还在运行?还有那些机器人、猎犬……”林野追问。
“‘净化协议’的核心,是‘中央主脑’,它本是‘窃火者’为了管理他们庞大帝国而创造的终极造物,但在最终时刻被大地之母的意志侵入和扭曲,变成了执行净化的工具。”乌木祭司解释道,“它按照预设的程序,不断清扫着大地上的‘异常’和‘污染’。你们这些‘大崩塌’之后的新生人类,在它眼中,既是需要观察的样本,也是潜在的清理目标,尤其是当你们开始接触和运用灵能力量时。”
“那救世军和磐石营地……”
“‘钢铁之城’(救世军)的那群人,他们占据了‘窃火者’遗留的一座主要堡垒,似乎想要重启某些禁忌的科技,他们行走的道路,与当年的‘窃火者’何其相似!而‘磐石之壁’(磐石营地)……”乌木祭司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他们更加神秘,似乎在追寻另一种危险的遗产,一种与‘灵魂’和‘维度’相关的力量……他们同样是盟约的背叛者。”
“那‘沉寂哨站’呢?”林野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沉寂哨站’……”乌木祭司的目光投向水晶雕像,仿佛在回忆,“那是‘窃火者’建立在一条重要地脉节点上的前哨站,用于研究和抽取灵能。大崩塌时,它首当其冲,被狂暴的灵能彻底淹没,据说里面的一切都陷入了诡异的‘静滞’状态。那里是亵渎之地,但也隐藏着‘窃火者’的部分知识和……他们从大地窃取的‘火种’。”
火种!又是这个词!
林野的心脏猛地一跳!守坛人守护的是火种,而这里,又一个“火种”的线索!
“我们寻找‘沉寂哨站’,就是为了那里的知识和……火种。”林野坦诚道,“我们需要力量来对抗‘净化协议’,也需要真相来理解这个世界。”
乌木祭司沉默了很久,最终缓缓开口:“预言中提及,当‘变数’出现,持有‘源之纹章’(他指的是林野的源符?),并能引动‘真力’时,古老的盟约将迎来新的篇章。或许……你们真的是被选中的人。”
他站起身,走到水晶雕像前,将手放在雕像底座的一个凹槽处。雕像的光芒微微波动,一块看起来像是普通岩石的壁面缓缓滑开,露出了后面一个隐藏的壁龛。
壁龛里,放着三样东西:一块巴掌大小、刻满了复杂纹路的骨片;一截如同枯枝般、却散发着微弱生机的黑色木头;还有一颗鸽卵大小、内部仿佛有液体流动的土黄色珠子。
“这是部族代代相传的圣物,或许对你们的旅程有所帮助。”乌木祭司将三样东西郑重地交给林野。
“《万物共鸣之章》的残片,”他指着骨片,“上面记载着与万物之灵沟通的古老法门,或许能帮助你更好地理解和使用‘真力’。”
“一截‘不朽薪柴’,”他指着黑色木头,“来自一棵在净化中幸存的神木,蕴含着庞大的生命能量,可以在危急时刻点燃,释放生机,治愈伤势,但只能用一次。”
“还有这颗‘地脉行走之珠’,”他最后指着土黄色珠子,“佩戴它,可以让你在一定时间内,更加清晰地感知地脉的流向,甚至……短距离内借助地脉移动,但需要消耗巨大的精神力量。”
三件圣物,每一件都蕴含着古老而强大的力量,也代表着裂谷部族沉甸甸的信任和期望。
林野郑重地接过三件圣物,感受着它们传来的不同波动,心中充满了感激和责任。
“感谢您的信任和馈赠,乌木祭司。我们必将善用这些力量,为了生存,也为了……或许能重新缔结的盟约。”
当天晚上,裂谷部族为林野他们举行了简单的欢迎仪式。篝火跳跃,族人们围着火堆,唱着古老的、调子苍凉而雄壮的歌谣,跳着充满力量的舞蹈。虽然语言不通,但那种对生命的顽强,对自然的敬畏,以及对未来的期盼,却深深感染了林野三人。
在篝火的映照下,林野握着那枚《万物共鸣之章》的骨片,尝试着将精神力沉入其中。顿时,无数纷繁复杂的意念和古老的知识碎片涌入他的脑海,大多是残缺不全的,但其中关于如何以意志共鸣万物,如何从山川、河流、草木甚至风暴中汲取“真意”强化自身的法门,让他如获至宝,为他那条艰难的意志炼体之路,指明了方向!
然而,就在仪式进行到高潮,所有人都沉浸在古老氛围中时,林野那经过锤炼后异常敏锐的感知,突然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却充满恶意的窥视感!
那感觉来自裂谷的上方,一闪而逝,却让他脊背发凉。
他不动声色地抬起头,望向溶洞顶部那被黑暗笼罩的岩壁,心中警铃大作。
裂谷部族的圣地,似乎也并非绝对安全。阴影,依旧潜伏在暗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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