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的琼华苑内，灯火通明。
这是林锦昭十六年来，第一次坐在如此靠近御座的位置。身上崭新的宫装与头上繁杂精美的头饰沉重无比，仿佛承载着太多人的目光和算计。
她垂眸坐着，姿态优雅，如同一个精致的玩偶。席间觥筹交错，官员们谄媚的笑声不绝于耳，却都与她无关。
"镇北大将军到——"
内侍尖细的唱喏声响起，整个琼华苑瞬间安静下来。
林锦昭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只见一个身着玄色常服的男人大步走来。他身姿挺拔如松，行走间自带一股沙场征伐的肃杀之气。剑眉星目，面容冷峻，即使在这歌舞升平的宫宴上，也难掩锋芒。
这就是她未来的夫君，南靖的镇北将军——程蕴。
他与传闻中一般无二，甚至比想象中更加威严。那双深邃的眼眸扫过席间，目光所及之处，官员们纷纷低头避让。
"臣，程蕴，参见陛下。"他的声音低沉有力，在寂静的殿中回荡。
皇帝笑容满面，"爱卿平身。今日是家宴，不必多礼。"
程蕴起身，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御座下手的位置，与林锦昭的视线撞个正着。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锐利如鹰，仿佛能看透人心。
林锦昭心中一颤，急忙垂下眼帘，袖中的手却不自觉地握紧。
"此次漠北王庭遣使求和，爱卿功不可没啊。"皇帝笑着，"朕身旁这位便是昭和公主。"
程蕴躬身行礼，"公主殿下。"
"将军有礼。"林锦昭轻声回应，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片刻，那目光中带着审视，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漠。
宴席继续，歌舞升平。官员们纷纷上前向程蕴敬酒，说着恭维的话。他始终神色淡然，应对得体，却总给人一种疏离感。
林锦昭安静地坐着，仿佛一个局外人。首到皇帝轻咳一声，举杯起身。
"今日朕心甚悦，特赐婚于镇北将军程蕴与锦昭公主，择吉日完婚，望你二人同心同德，永结百年之好。"
圣旨下达的那一刻，席间响起一片贺喜之声。林锦昭起身谢恩，目光不经意间瞥见程蕴紧握的酒杯，指节泛白。
他，也是不愿意的吧？
这个认知让她心中莫名一松。至少，在这场政治联姻中，她不是唯一身不由己的人。
宴席散时，己是月上中天。
宫人提着灯笼在前引路，林锦昭走在长长的宫道上，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
"公主留步。"
她回头，看见程蕴站在月光下，玄色的衣袍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将军有何指教？"
他看着她，目光深沉。"臣常年在边关，怕是会委屈了公主。"
这话说得客气，实则是在划清界限。林锦昭微微一笑，笑容淡得如同天边的月晕。
"将军为国戍边，是百姓之福。锦昭既蒙圣恩，自当谨守本分。"
西目相对，彼此都在试探对方的底线。
寒风掠过宫墙，吹起她鬓边的碎发。他忽然解下自己的披风，递了过来。
"夜寒，公主保重。"
那披风还带着他的体温，和一种陌生的、属于战场的气息。林锦昭犹豫一瞬，还是接了过来。
"多谢将军。"
他微微颔首，转身离去，背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林锦昭握着那件披风，站在原地许久。披风上淡淡的血腥气与硝烟味提醒着她，她将要嫁的，是一个真正从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男人。
前路，似乎比想象中更加艰难。
(http://www.220book.com/book/XC8G/)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